他走到李炎身侧,轻声说:
“陛下,这碗酥山是王才人亲手做的,才刚送过来,王才人还在殿外候着呢,陛下可要召见?”
李炎没理这茬,将手里正在看的奏疏恨恨扔到五六米远的地上。
“混账东西,连察言观色都不懂,宗正寺又在不知所谓了。”
王文干汗。
若不是他了解李炎脾性,还以为他在骂自己。
王文干呵笑揣测:
“宗正寺又在劝谏陛下册封四位皇叔吗?”
“哼,否则他们又能有什么正事?”
李炎伸手,王文干懂事地将小酥山双手递过去。
李炎一勺一勺吃冰时,王文干仗着胆子问:
“恕奴婢愚钝,那四位皇叔确实已经成年,陛下为何迟迟不愿册封他们呢?”
王文干知道宪宗的十七子、十八子的母亲与太皇太后郭氏有些旧怨。
他不明白李炎为何连宪宗第十九子和二十子也不册封。
如今宪宗最小的儿子李?,今年也年满二十四岁了,辈份又是皇叔,按理早该到了封王的时候。
王文干跟随李炎多年,暗中没少帮他干脏活,算是李炎的心腹。
李炎有些阴暗不能与外人道的想法,通常也不会背着这名老宦官。
李炎将碗放到桌子上,无奈叹口气。
“因为这四位皇叔对朕的五位皇子威胁太大了。”
李炎的五个儿子全未成年。
他怕自己若有个万一,朝臣和宦官挑选继承人的时候,会把主意打到这几位青壮的皇叔身上。
“陛下担心他们篡位?”王文干疑惑。
“居安思危,朕绝不能重蹈两位皇兄的覆辙。”
唐敬宗和唐文宗,一个突然被杀,死前还没准备好继承人。一个准备的不充分,结果被自己捷足先登了。
王文干呵笑着安慰:
“陛下会不会多虑了?陛下既有亲子,哪有皇叔继位的道理?”
李炎白他一眼,回道:
“你呀,就是读史读的太少。南朝的宋明帝刘彧,他派人入朝刺杀了亲侄子刘子业后,自立为帝。南朝陈宣帝陈顼,废侄儿陈伯宗后自立为帝。北朝北齐的孝昭帝高演,他杀侄儿高殷自立为帝,这种例子还少吗?”
王文干附和谄媚道:
“陛下博古通今,奴婢佩服。”
李炎沉默片刻,以沉重的语气继续说:
“其实近几十年也有,当年太皇太后的次子绛王李悟,他在我皇兄敬宗李湛遇弑后,直接被宦官苏佐明矫制拥立,代理监国。当时要不是枢密使王守澄和神策军中尉梁守谦更想拥立我兄长李昂,绛王李悟差点就成为大唐叔继侄位的首位帝王了。”
王文干恍然说道:
“陛下迟迟不给四位皇叔册封,是担心他们会成为枢密使与护军中尉眼中的储君人选?”
李炎又叹息一声:
“朕若能长寿就不怕,否则不止他们四人,那三位已经封王的皇叔更危险。”
王文干清楚自己主子喜欢防患于未然。
否则李炎不会初登基就杀了自己唯一在世的弟弟安王李溶,和仅剩的侄儿李成美。
王文干趁机开始汇报工作:
“禀告陛下,奴婢一直遵照陛下的吩咐派人盯着十六宅,属下回报这七位皇叔目前均无结交北衙的迹象,也未见他们与朝臣过从亲密,不过最近金吾卫右街使刘异成了光王的妹婿,这算结交朝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