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少有尴尬成这样,赶紧抱了抱拳:“对不住,是在下冒失了。”
黎初晗看他并不逃避,似乎品性不差,也就没追着“讨债”。
“既是误会,还请殿下责罚。”风暮秋直接跪地请罪,“实在是我家主子太不容易了,我今日才斗胆僭越多说了几句。”
林星野也没想败坏太子形象,随口免了:“你来可还有别的要事?”
风暮秋微叹口气:“倒也没有旁的,不过是来看看殿下平安与否。今日府里接了连鸿昭恶意下的皇室讣告,里头……反正主子差点当场晕死过去!要是这一个两个的真都这么去了,可叫他怎么承受得起?!”
“情急之下,我就跟他说我不信这个邪!让他别中这个计,等我见见人才能下最后定论!幸好幸好……”风暮秋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就是找去禄柳行宫的时候还真差点吓坏,你那个侍从官也太能装了!我想着驻容又确实无解,差点真被他骗到……”
林星野根本听不见对方锲而不舍地吐槽李吟歌,他现在心里有些发颤,没忍住吐露出几分担忧:“那他身体……”
“无碍了,我出来之时已经清醒,只是头风之症越发严重,疼痛难熬……是了,要说真有什么事,就是近来京里定风草越发难买到,主子的药又用得密集,怕是很快要断供!殿下若是有门路,还请帮忙留意着些……唉……这世道被这种畜生把持,迟早败坏干净……”
越听脸色越凝重的林星野这当下也不扭捏,悄悄递了眼神给自家夫郎。
黎初晗会意,转身便进了房里。
他早注意到他家星野好似对风暮秋的主子态度有异,虽然还没有精准猜到对方身份,但也估得八九不离十了——既是星野的亲人,那给予照顾是基操!
风暮秋没在意悄然离开的黎初晗,顾自对着“太子”语重心长:“殿下,你别看主子嘴上总是嫌你,没人知道他私底下有多疼你!没外人的时候总要念叨你几句。”
“说句不好听的,他这么活着也唯有你一个小辈聊以慰藉了,我就总指望着你们哪天能和解,毕竟你作为他半子,我们做属下的再多给关心也替代不了……可你们就爱这么孤苦伶仃的,叫人怎么看得下去……唉,本来还能有个小主子陪着,可惜又没能活下来……”
“什么意思?!”林星野震撼于听到自己的死讯,“什么叫没能活下来?!”
好在风暮秋只当他不知情:“你那时太年幼,主子没忍心告诉你,如今倒是和你说清楚也无妨了。其实当年出事的时候,让人及时带走的小主子后来还是被连鸿昭的人盯上了……我们和追杀的缠斗了太久,等再找到人……那孩子就……就这么被丢在野地里……身上只有薄薄一层襁褓,早已冻僵了……”
挖到了曾经的伤疤让这个魁梧刚毅的汉子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那可是我们的小主子!少主留下的唯一血脉!没人性的畜生连稚子都不放过!他迟早不得好死!……就是不知道谦叔有没有活下来,看那淋漓了一路的血迹,怕是难了……”
未曾料到真相比预想的还要血淋淋,这一刻的林星野只觉浑身发冷,冷到全身的热血都仿佛要凝固,冷到透骨穿心!
泠诀不忍再听,悄悄隐匿了。
风暮秋随手抹了一把眼睛:“主子的头风就是那时候落下的,寒冬腊月里抱着孩子的遗体哭了一宿……之后缓了好几年才勉强缓过来……”
本就倍觉绞心的林星野跟着红了眼眶,继而连胃腑也不安分地隐隐泛起了抽痛。
他从不知道原来自己一条命是由那么多人保下来的!
疼爱自己的双亲、以命相护的族人、善意隐瞒的易阿翁,等等等等……
还要加一个稚嫩如斯的婴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