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子看得李吟歌有几分心酸,便有意找些事情给他分散注意力。
反正殿下这身子如今看着比以往哪一日都好,李吟歌悄悄地“利用”起来干活一点不心疼。
不过他这一趟又一趟的活撂多了,太子自然也就发现了,有些哭笑不得。
自己病弱的这么多年,到底真的太操劳他的李大人了,这会儿的泠衍抒被支使得心甘情愿。
只不过插空他还是忍不住跟李吟歌谈及林星野:“未想星儿这字已然这般出色,才不到双十的年纪,都有他父亲的风骨神韵了~不过当年姨父也是一样年少就冒尖得断层,后来自是不出意外地大成!便是如今,也依旧没几人能企及……”
李吟歌一愣,忽然明白过来什么,不动声色道:“那假以时日,他定能青出于蓝,咱们大进怕是又能出一个书法大家……”
太子没有否认,反而一脸骄傲地点了头,倒叫李吟歌好一阵吃惊,手头的事都给放下了,特意跑去泠衍抒跟前:“所以殿下,小少爷真是那位书圣风小侯爷之后?!”
“嗯。”见李吟歌这个反应,太子就知道对方要说道什么了,挤出一个字后就逃避似的闭上了嘴也不肯看他。
李吟歌却不认同,大逆不道地故意蹲到了泠衍抒眼皮子底下,仰着一张漂亮的脸满眼真诚:“那您打算告诉小少爷他父亲尚在吗?他既是侯爷之子,怎么也是真真切切一位世子呐……您这么强行拘在自己身边是不是有点影响人家天伦了?”
太子殿下居高临下地沉默以对,眼神不善。
李吟歌顶着压迫继续:“传闻小侯爷为一人生生磋磨过了好年华,终生未婚,还几回病得濒死……好像前几日又才传过重病……小少爷既是他亲子,那总要去尽孝……”
未及说完,太子就忍不住厉声打断:“孤自有安排!勿需吟歌操心!”
李吟歌叹了口气,干脆地起身回了自己桌案前:“您别生气,臣只是觉得您总归要有面对一切的一天,不过是盼着您早点想到个两全法子罢了……”
“其实,小少爷若能认祖归宗也不失一件好事,他或者就能因此长留京中,到时您想见他也方便……”李吟歌提醒道——实在是他觉得如今太子殿下这么密不透风地派人跟踪人家,久了也不是办法!
万一哪天弄巧成拙,百张千张嘴也辩解不清!
“不是你想得那样,没有那么简单的。”泠衍抒彻底没了之前那点欢欣,俊美的脸上浮生阴霾,“莫说星儿这张脸,如今根本不能出现在外人前,再者……”
“孤也根本舍不得……”只要一想到摊开事实后,他的星儿需要背负的一切,太子殿下便心如刀割,“孤哪里舍得就这么把他推进血海深仇里!那可是他们一整个分支族人的性命!可他才十多岁!大好的年纪,孤要怎么忍心把一切全去压在他稚嫩的肩上?!”
“到时我又该如何自处?我以为我从来是他……哥哥,是爱他的家人……可我身上到底还流着一半罪恶的血……”
太子话音里的自我厌弃让李吟歌一阵揪心。他心头凌乱地把手里的折子按上了桌面,看不下去了:“那你们这样……”——岂不是一个不小心就再也没法和解了?
泠衍抒微微抽了口气,不知所谓地摇了摇头,心有苦涩:“可惜孤是个普通人……姨爹的旧部从来不肯承认孤是泠族人,反而因旧事恨之入骨……孤就根本没有立场去替他承受这一切,总有一天要眼睁睁看着他去沾上满手鲜血……”
“他明明这么纯净善良,明明可以活得开朗明媚……”
事实总是悲哀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