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很快恢复了清静。
就剩了泠衍抒的两个贴身大侍女执墨执砚、黎初晗夫夫以及李吟歌。
歇下来的泠衍抒若有所思地看向不远处那个全程好似隐形一般的人。李吟歌自然有所感觉,故而刻意地低垂下眼皮躲开了视线,脸上透着几分清晰的郁色。
泠衍抒并没有当场斥责,反而一下子收回了视线:“星儿,你带着你夫郎先去歇会儿吧?虽是晚了点,好歹还能再睡会儿。”
语毕便示意执墨执砚领路。
全程观看了两人眉眼官司的林星野很配合,和黎初晗一起行过礼就抓紧离开了。
莲神医早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难得一脸严肃地给太子把起了脉。
泠衍抒配合了又好似没配合——也就眼神一直落在李吟歌身上,莲神医偶尔的问话都答得心不在焉罢了。
“吟歌,今日之后,还得劳烦你留意着那些私下里不服或干脆生出异心的。到时也不必来回孤,直接报予星儿,你们一道处理了便是。”太子殿下忽然吩咐道。
他面上似乎很平静,语气也是无可挑剔的温和,可李吟歌侍奉跟前这么久,怎么可能感受不出那份刻意压制的脾气?
再说了,这道命令他连一声“是”都应不太出来:要他换主人,他不愿、不肯!
泠衍抒眼见着李吟歌一脸抗拒,依旧保持着一份耐心:“你是暗务总领、三支之首,又是新旧交替关键之时,缺谁都不能缺你……”
“可臣……”李吟歌显然还是不肯,干脆“噗通”一声直直跪了下去,什么意思非常明确。
“吟歌!你就非要让孤失望吗?!”泠衍抒颇为气郁地闭上了眼,连着几个深呼吸才调整好心绪。
这时候的李吟歌却反过来不肯放过对方,怒声反驳:“不是殿下先让臣失望的吗?!先抛下了臣不说,还硬要逼着臣去另侍他人!”
约摸是被动了底线,一向表现温柔的人这会儿情绪异常激动,一边控诉一边不自觉几步膝行往太子身边逼近,差点撞到床边专注把脉的莲神医。
正被太子脉象搞得极度困扰的老人彻底被打断了思路,气得连胡子都要翘起来了:“要说私密话回头你俩关起门来再说!随你们怎么说!不要现在就当老头子不存在成吗?这么侍来侍去、要死要活的……”
概括精要,成功让两人神情都僵住了,齐齐无语地看向思想“不太正经”的神医。
泠衍抒一个音节都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和李吟歌一起默契地选择暂时闭紧嘴。
气氛怪异了一阵。
李吟歌终究还是忍不住替泠衍抒解释了几句:“臣本就是侍从官,日常多是在外侍奉殿下。只是如今非常时期,为殿下安全着想而跟在近前罢了,还请莲神医不要乱给殿下安污名。”
莲神医“哼哼”两声,横竖他已经口头报复完了,也就没心思去搭理这个太有心眼的漂亮小子了。
他才不爱管这些个他觉得乱七八糟的事呢,莲神医很快专注回泠衍抒身上:“小子,你这很不对劲啊!如今看来,驻容的药性已经极其薄弱,虽然还是活不好,起码死不了了啊!可问题就在于老头子没法确定这是不是暂时的假象……”
泠衍抒暗自震惊!
但看李吟歌一扫之前的阴郁颓丧,已经盯着自己眼神灼灼,他赶紧装作没看见——还没有定论的事,真不必过度期待。
莲神医还在顾自迷惑得抓耳挠腮:“按说之前给你灌得药都是以毒攻毒的霸道东西,就算能压制驻容,那也得受另一种毒折磨,怎么你这好像精神过了头啊?……小子,你眼下是什么感受?”
“疲惫不堪,四肢无力,身上有些疼痛,但又不知具体疼在何处……”已经猜到何故如此的泠衍抒当即故意把症状说重了一些。
只是即便他已经尽量修饰,这点症状的严重程度也只是堪堪能比一场风寒罢了,和中剧毒的反应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果然他一说完,莲神医只觉更混乱了,眉心那个浓浓的“川”字皱得连苍蝇都能夹成饼:“不可能不可能!老头子那毒药不可能有这么神!你小子是不是偷偷吃了什么神丹妙药了?!还是你瞒着老头子又找了个圣手!?你叫他出来咱们会会!老头子不信这个邪!”
这么能猜让泠衍抒莫名尴尬:“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