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款是:“京城故人?”宴离疑惑道。
“大概是星野他疑似生父,生息的主人。”黎初晗已经心里有数。
宴离听了默不作声,内里心思却活跃得很。
黎初晗想等着林星野回来一起拆,转念又怕有什么急事,便还是决定先看了。好在信里并没有说什么大事,无非是因旧病耽搁了来拜访,具体也没说什么病,黎初晗留了个心便将信件仔细收好了。
这回变成两个人一起枯等。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刻复一刻的煎熬,黎初晗心里的怨气早已被消磨了个干净,只剩纯粹的思念担心——他想去找人了,在家里根本受不住!
宴离也是差不多心思,两人一拍即合。
偏偏这时候居然又收到了萧澈的邀约,这回借口是买粮。黎初晗想也不想地回绝——哪怕是生息要也得换了个人来他才愿意给!
这次拒绝后萧澈没再有动静。黎初晗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试探。他现在也没那个心情跟对方玩猜来猜去的游戏,只管和宴离一通收拾,最后连带淳于和殷诺都一起打包走了。
几人很快赶到了边阳在城隍庙附近临时租的小宅子。
倒不是他们府上铺张奢侈,而是这边的环境实在是糟透了。
城隍庙外面西边那一大片空地本来是散市,原本的诸多摊位早已散了干净,如今尽数被或收容或强占的病患给挤满了。即便偶有零零星星的摊位掺杂,摊主也多半是带着病在售卖一些食物之类的必需品。远远望去,各色各样的临时窝棚一个接一个,形成了一种另类灰色的热闹。
至于靠近,如今已经少有人敢直接靠近。那里人员众多,各种类型的疫病齐全,挤挤攘攘间不断反复交叉感染,逼得多数人都行尸走肉般的苟活着。呕吐物、腹泻物随处可见,病菌与异味一起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时不时随风扩散至四周。
空旷地尚且如此,庙宇里为数不多的禅房也好不到哪去,早就人满为患。多数是世家或富户的人,得了病就往这边丢。美其名曰来祈福病更容易好,事实上就是关在这里等日子,活得下来就有回家的希望,熬不过去直接庙里送终,简单而残忍。
这种情况下,边阳其实很不忍心两位哥儿主子跑过来。毕竟四周病患如此密集,便是他已经花高价找到了这一方小小的清净地,也依旧没逃出容易被传染的高危区域。
黎初晗全副武装的就着小院门缝看了一阵城隍庙外面的人群,忽然疑惑道:“这里除了偶尔维稳的官差,多数都是带着自己势力的人进出,要他们员外在这做什么?”
边阳自然答不出,其实他从昨晚观察了一阵后也是越来越疑惑。隐约的不安令他大着胆子说出了自己的模糊感受:“小的之前听雁首领吩咐的时候,总觉得那语气过于严肃了点,与往日的爽快相比有些违和……”
黎初晗瞳孔微颤,即刻转头看向宴离,两人眼里的惊惧如出一辙。
谁料更深的惊吓接踵而至。
院门就在此时“哐嘡”一声,被一只布满干涸血迹的手推得大敞,紧接着一身斑驳血迹的雁北行脱了力似的摔进门来。他甚至没来得及看清面前蒙着脸的具体是谁,只知道这装扮是找对了:“边阳快去通知正君!爷是被人带进了特别属!”
黎初晗惊恐着一张脸还没听明白,身后的宴离就已经受刺激过度倒下了。
殷诺抱着人一阵担忧,好在宴离并没有真晕过去;淳于喊着一叠声的“北行”冲了出来;边阳也即刻跑了过来;还有几个随行都护院也紧张地围拢过来——场面一时有些混乱,可黎初晗依然听清了那个幽涩飘忽的声音:“那就是我待过的死牢……正君……”
他第一次觉得这世界看起来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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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的林星野再次醒来就见到那个看守自己的蒙面人依旧笔直站着,姿势都没见变动,令他有种时间并没有流逝过的恍惚感。
但林星野理智上知道自己其实睡了很久。因为身上本来因为那一口万能液好转的不适又加重了,估摸着是因为实在饿狠了……
这种时候,林星野觉得连一直盘踞在脑海里的初晗都带上了食物的香气,一时对这样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笑过之后又难免忧虑。
当时鬼迷心窍导致走之前都没能与初晗见上一面,也不知初晗会被他伤成什么样……
这下好了,如今都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林星野远远望了一眼地牢入口,不免真心期盼起了连琤的到来:他想回家,想见初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