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过之后还得活下去。
仰面朝天躺在坟包上许久的人眨了眨酸痛冰凉的泪眼,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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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有新的消息来了。”萧澈带着一身斑驳血污回到绥宁的住处,就看到他从承顺王府带出来的俩近卫过来通报。
他叹了口气,对这俩生活上毫无眼色的糙汉子命令道:“先给我备点热水来。”
两人这才匆忙去准备。
他把自己收拾了一通,之后看着自己布满了大大小小裂口的双手又发了好一会儿呆,才突然醒神似的催道:“说吧。”
没想到其中一个突然长眼色了:“爷,要不您还是先上点药吧?”这伤口密布的,他看着都疼……
萧澈却只斜了对方一眼:“不必。别废话,快说。”
那人才讪讪道:“关于黎正君在安川那个身份,刚刚来人告知说找到新的见证人了。那人说确实有位夫人当年是位易姓稳婆接生的,她当家的在安川郡县周边做点小生意……”
萧澈点头,低低的自问自答:“商人之后?确实是会做生意的……”他心里有些雀跃,毕竟这都是给小山神剔除小公子身份的证据。
然而下一秒他就又被打破了幻想:“那夫人是生了个小哥儿没错,但据说一直养在深闺,性子怯弱,女红颇佳……似乎不像是黎正君的性子……”
萧澈默默闭上了眼。
没眼色的还在继续:“不过这些还可以当做道听途说,算不得铁证。但属下着人访了很久终于寻到一个老人,据他亲证那小哥儿分明是早就病死了,得的是绞肠痧,还是他帮着那家埋葬的。那夫人很快也悲痛过度离世,当家的不知所踪。这事儿得有三四年了,据说那小哥儿死时就已有十七八岁了……”
萧澈已经不想听了,横竖后面说得再多也就一个意思:小山神不是那商人之后。
可要他相信对方就是小公子,他也存了诸多疑点:
姑且就算拿这个身份做伪装,为何要在大旱之际突然出现?再者打听到的说是雇了镖局自安川而来,但他查了现有的镖局记录,根本就没有这么个雇主;一出现就是富贵人家,却两地都从未有人听说过黎氏旺族;甚至附近的城池都打听不到任何信息……
可以说除了特定的人员,根本就没有旁的生存信息,断链断得非常奇怪,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就好比……林府的那么多东西一样……
如此算来,全然不像少族长之后,毕竟泠族什么情况他还是清楚的……
萧澈不禁想到他和小山神那次初遇,淡去的那种山野精灵的感觉又加重了。
他心里起了些怪异的猜测,理了理线索,无端怀疑到了月哨山背后那片深山里。那里会不会藏着什么秘密?……毕竟有泠族在先,再有别的也不奇怪……
好在敌国渗透这点已经彻底排除了。似乎也没有大批大批送物资送温暖这么个渗透法,这方向更多的是他一时多疑罢了。
想着他便吩咐近卫即刻再找人去月哨山周边细查。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阵,始终静不下心的人还是决定再出去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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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哨谷那条解救了旱灾的河继承了下溪村的名字。
有一行人不着痕迹地打听了一阵,很快得知这下溪源头就是当时出奇迹的地方。
因着雇主就是要查这附近有什么山野志怪,故而他们毫不犹豫去了源头查看。
化雪加上源头的山洞本就出水量大,这会儿河流水势很急,几人划着木船,历经万难才逆行进了山洞。
这一进,便发现了异样:竟是有个大型的怪异铁器以堪堪倾倒之姿停驻在山洞中心,露出水面的一部分能见着一些斑驳鲜翠的颜色,很是特殊。但最引人注意的是,这么多水就是自它的位置源源不断在往外冒……
不明觉厉的几人及时将信息反馈给了萧澈,彼时他才要进林府农庄的隔离屋,听过之后顺手遣走了人继续探查,便一头扎进小屋子睡觉去了。
他没想过林府对瘟疫是这么个看管法。遵守归遵守,一出来就不太爽的想找事。碰巧见雁北行正领着三十来个新进护卫在训练,萧澈便揪着林星野当时的胡诌,死皮赖脸地非要雁北行安排他去给正君当“贴身”隐卫。
雁首领被这不着调的堂主给无语到了,好说歹说人家不听,冒着火星子转头就去请他家爷!
生了事的人百无聊赖的到处闲逛,然后就注意到了小跑马场旁边的铁制攀爬架——很特殊的造型,起码他萧澈活那么大第一次见。
风吹日晒的,攀爬架也有些轻微的斑驳。虽然颜色不是那些人报上来那种,但萧澈就是觉得相似——奇怪的铁器,上面涂有似漆非漆的东西……
正出神间,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张完全没想到的熟面孔,让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脸上的震惊都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