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普通的盒饭,但是有荤有素,品种丰富,有些蔬菜不是大进朝当下应季的,加上菜的调味方法也和大进不一样,不知情的林星野吃着,总觉得自己又暴殄天物了。
但是黎初晗说了,自己在落户这事上对他的帮助意义非凡,所以今年自己和易阿翁的口粮归他管了……
[这回像个霸道地主家的神仙哥儿~]
黎初晗说这话的时候,林星野一时有种他与对方对调了哥儿汉子身份的恍惚感,毕竟说起来都是汉子养家糊口……这么一想更有一种他们要成家的错觉——当然只能他自己存着小心思偷偷想想。
半下午的太阳依旧很晒,林星野把干了的旧衣服换回去,又爱惜的把黎初晗送的衣服拿块半新不旧的布包起来背在自己身后——难为黎初晗居然能找到符合这世道常规认知的旧床单……
黎初晗还让林星野补了一次防晒霜——没错!林星野自认是个真汉子,今日被迫两次“涂脂抹粉”!不过一回生两回熟,再来他就没那么抗拒了。事实也证明这东西确实有用,比黄泥轻薄舒适多了,就是心理上怪难为情的……
他们要佯装回村了!
一听到这个,黎初晗就开始惆怅啊~
即便性别不一样,只要不越底线,不至于真伤风败俗,日常说话互动随意点有什么关系呢?
可他也明白,阶级统治下根深蒂固的观念是不容更改的;人言可畏,小心些总是更在理的。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为什么在这之前星野和他互动就一直很自然?]
黎初晗没来由的想起林星野那句“一点私心”,本来一直被他忽略来着,现在看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一开始是畏惧加恭敬;接下来熟悉了点就很“听话”,没错,就是听话,一般不反驳的自己的决定;会照顾生活起居;很少提要求,连说话也是温温和和的——种种表现在一个少年人的年纪,可太乖、太优异了!再加上爹么又都过世了,身边亲近的人年龄跨度又太大……所以……
[他不会第一眼就想过把我当爹么看吧???!!!]
黎初晗脸黑了:[这么大一个哥们没有了,变成这么大一个“好大儿”?]
虽然这个“好大儿”是挺优秀,但是他二十七的年纪有个十七的娃会不会太显老了?
而且这“好大儿”时常稳重的让自己忘了他年龄,反衬的自个儿更幼稚……不行不行不行……他还是想当“哥们儿”!
黎初晗在那里变脸色玩,林星野以为他又走累了,便要让他也坐车上去,和家当一起推着走好了。
结果听的黎初晗脸更黑了:[看看,多尊老一好少年!]
林星野:“?……我能推得动,我本就天生力气很大,更别说之前喝了神药,又吃饱喝足了。”
黎初晗:“……”他这回还来不及怜惜呢,少年倒是会自觉了。
最终,黎初晗还是厚着脸皮坐上了车。主要是考虑到他这角色家境尚可,应该不是个多能吃苦的人。
林家村。
村头的大树已经半枯,枝干看样子未死透,但树叶定然是一张不剩了,光秃秃的枝丫下,三五个妇人、夫郎围着一口枯井坐着唠嗑。
这大概是干旱几月来,村里人第一次有闲心聚集。约摸是昨日分下的水,让所有绷着心的人看到了点希望,以至于整个村里的氛围都活跃了很多。
“林大家的,你们当家的这两天去过县里没有呢?”
“没呢,你不知道,如今咱们老百姓进城门需得一两银或者一斤水了!水还得是干净的!这谁家还有那个闲钱去……”
“啊这,不是之前还只五百文吗……怎么才几天呢就一两了!这么着怕是县里也不大好了……”
“可不是!你看咱们村这井虽说当初是土不行打的不够深,所以干早了,可县里那几口大井也就比咱们深不了多少,之前就已经传水浅了许多,如今……怕不是都不够里面的了……”
“这可咋办,俺们家粮也不多了,水也就分下来那点……俺还想着实在不行,家里再凑凑去县里换点水粮呢……”
“家家都一样,俺们家的前几日就出发去老远的深山了,不知道能不能再寻点啥回来……”
“早知道俺们也跟着村长他们东去了……”
“算了吧,咱们都没啥本事,也没几个大钱,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定过活的了……那毕竟是要去开荒的,蛮荒地方,村长都说了,生死自负还是啥来的……”
“也是,不到最后一刻,根基总不能丢,再怎么样俺们在自己这里总是知根知底。说起来俺们村到如今都还没个主事的,这眼看就要秋种了,土豆种影子都没………这……不会要弃了俺们村吧?…”
“这不是还有易阿翁吗?阿翁有没有什么办法?”
“阿翁到底是个哥儿,到了县里哪有哥儿说话的份儿?再说这光景,种子就别想了……”
“也是,俺还是盼着这暑气早点去,兴许就能落点雨……”
“说起来,你们听过没,易阿翁居然还有个侄孙哥儿?俺听木匠老头说,今早阿翁去他那打了个床,随口聊了两句,说是有个远亲兴许要来。”
“还以为阿翁家已经绝后了呢,俺还道可惜了咱们村唯一一个哥儿户的家业,原来尽还是有后的吗?”
“哥儿怎么能算后,俺看这最后没得还得成了嫁妆,要俺说,怎么好好的一个哥儿大老远来投奔?怕不是冲着阿翁的家底来的。还不如扶持了林小子……”
“李氏你别尽胡说,好好的人都没见过,就编排上了。林小郎君也不是那样的人,小小年纪自己就撑起来家了!”
“俺这不是听县里的人说过,人心隔肚皮,你……”李氏话还没说完,几人就听到了车轮咕噜滚地的声音。
她们口中的林小郎君推着一辆独轮车,正从远处慢慢往树底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