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在夜里炸响,没多久下起了大雨。
春雨贵如油,本该是值得开心的事情,苏辞月等人心中却蒙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什么时辰了?”
陆映雪从多份军报里抬头,含秋推门进来,低声回禀:
“子时了,大小姐。”
“嗯,知道了。”
陆映雪顺手抽下一根簪子,拨弄着桌案上才被修剪不久的灯芯,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跳动的火光出神。
打雷了,小霜会害怕吗?
下雨了,她有避雨的地方么?
她在外边吃得饱穿得暖么?
陆映雪的脑海里构造出少女衣不蔽体的蹲在阴森的山洞门口,捧着不知名的干瘪野果边吃边哭的景象。
绿幽幽的眼睛围在周围,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明知道以陆凝霜的身体情况,独自在野外活不了,陆映雪的脑子依然不受控制。
她三两下把军报揉在了一起,齐国都快一统了,治下的地方都快被翻遍了,她还没找到妹妹!
意义,眼前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一刻钟后,她调整好情绪,将军报展平收进抽屉里后,起身出了书房。
“红袖傍晚来报母亲又不舒服了,我去海棠院看看情况。”
陆凝霜这次失踪后,陆夫人的身体彻底垮了,离不开床榻,也认不得人。
每天醒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坐在床上做着针线活儿,缝的是婴儿的衣服鞋子,小巧又精致。
陆映雪从葳蕤院出来,撑着伞漫行于陆府内,这个时候除了几条主要长廊还亮着灯,其他地方都一片漆黑。
本该繁荣昌盛的镇国公府,好像要落败了似的,没什么人烟气。
府上的人烟似乎都是小病秧子制造的,沉香院三天两头就要闹腾一次,然后府中上下提心吊胆的等着大夫来看诊。
陆凝霜人间蒸发后,陆言、季汝阳相继搬离了陆府,平日里几乎见不到面,只有公事上的消息联系。
二人走了没多久,傅南嘉身上的忘情蛊失效,他想起了所有的记忆,当即吐血三升。
曾经失忆时对陆凝霜的辱骂,成为了最锋利的刀剑,割在了他的心上。
看在他是陆凝霜“旧物”的份儿上,柳徇风好心的给他看过,诊断出他心如死灰,没多少活头了。
陆凝霜设计的替身游戏,完美的达到了虐身虐心的效果。
某一天,双腿残废行动不便的傅南嘉消失了,后山沧澜亭上只余日常使用的轮椅,还有烈焰如火的红色外袍。
有人猜他跳下山崖殉情,有人猜他失足落入河中,被冲到了江里,也有人猜他被那些急成热锅蚂蚁的下属们救走了。
陆凝霜不在,他的生死谁会在意呢?
陆映雪走进海棠院时,陆夫人刚好惊醒,掀开被子慌慌张张的下床。
守夜的翠珠连忙将她扶住,“夫人,你怎么了?”
陆夫人挣扎着离开,双眼通红的问:
“嬷嬷,我听见小宝在哭,她是不是生病了?
那群该死的奴才,是不是听到老爷战事不利的消息生出异心,故意苛待我的女儿了?”
翠珠含着哭腔说:
“夫人,奴婢是翠珠啊,不是朱嬷嬷!”
“翠珠,翠珠……”
陆夫人双目失神,坐在床沿喃喃,忽然抓住翠珠的肩膀,质问道:
“你怎么不在姐姐身边守着,我不是说了让你寸步不离的守在姐姐身边吗,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
“夫人!大小姐没事,她们已经……”
长大了三个字还没说完,就被陆夫人情绪激动的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