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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顾秋蝉的话,周信并没有太过在意。
“太后娘娘息怒。”说着,他缓步上前,抬手作揖,神色出奇的平静。“徐平离开我朝回大周述职乃人之常情,待到秋后,自然会再入奉天。
至于此人心思,老臣也能推断一二。
娘娘,他对我大梁并无归属感,依附于此也不过谋的立身之地。
徐平不出面,我等断然不可出面。流言蜚语只会越辩越多,越压越盛。
太后娘娘稍安勿躁,这些不过是稳固您与陛下的必经之举。只要有了徐平的镇南军,再加岩台大营,咱们就能与顾应痕正面对抗,不是吗?”
听闻此言,顾秋蝉眉头一皱,脸色也没有半分好转。“又是这套说辞。周信,你就不能说点新鲜的吗?
与顾应痕对抗?呵呵!现如今,本宫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拿什么对抗?
这些时日,民间对本宫的诋毁已是一发不可收拾。非但朝臣联名上书,更有甚者还扬言因当罢免本宫,你叫本宫如何稍安勿躁?”
“太后莫及,一切筹谋尽在老臣心中。”说着,周信转头看向侧位。
见他如此,顾秋蝉挥了挥手,当即将李季给屏退下去。“你来说,现今,本宫该如何应对此事?”
见李季退下,周信再进一步,俯身在顾秋蝉的耳旁言道:“娘娘何不如此……”
“……”小半烛香后,顾秋蝉将信将疑的坐回了原位。“你的意思是让本宫先做让步,还政于皇儿?可他才六岁,如何理政?
即便如此,他们也未必会安分守己,更不会替本宫说话。周信,你是老糊涂了吗?”
周信微微摆手,随后再度作揖。“太后娘娘明鉴,老臣并未让您还政于陛下。只是朝会之际先暂居幕后,不要再行垂帘。”
“你要本宫……”顾秋蝉几番思索,心中始终有些犹豫。几息之后,她颇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也罢,全是折子与上书,这朝会本宫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既是如此,待事情有所转变,本宫再行入朝也未尝不可。”
“太后娘娘英明。”言罢,周信转身,轻轻推开了殿门。“还请娘娘早些休息,老臣就先行告退了。”
“慢着!”其人刚刚动身,顾秋蝉便开口将之拦阻。“你今日去找皇儿了?”
此话一出,周信佯作不解,随后极其淡定的点头应声。“太后,老臣受先帝以辅政。如今陛下年幼,得时入宫,自当前去见一见。可是此事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顾秋蝉正欲起身,却又坐了下去。“陛下年幼,尚不需要老太师每日觐见。
太师已年过六旬,不必这般劳累,皇儿还小,自有本宫照料。”
你是只想照料吗?你那是掌控!老夫都不好意思点破你的心思。对方的话,周信自然是腹诽不已。他眼神微变,抬手轻抚白须。“太后娘娘多心了。
老臣身子不佳,已有多日未曾入宫。既然来了,岂有不见陛下之理?
但行如此,眼中岂非没有陛下,也没有太后娘娘。这般所为,绝非臣子之礼,亦有失去臣子本分。”
“罢了罢了!真是能说会道。”顾秋蝉自然是说不过对方,她也不想再纠缠下去,只得拂袖一挥,起身朝着内殿走去。“日后太师若是想见陛下,还是与本宫先知会一声吧。
行了,回吧。”
闻言,周信跨步出殿,将门缓缓合上。
看着红墙碧瓦,亭台楼阁,他的心中充满了忧虑。在其眼中,无论顾秋蝉还是徐平,他们与顾应痕并无区别。
大梁要想回春,首要便是年幼的小皇帝能重掌皇权……
念及此处,他转身看向正阳宫的位置,抬手微微一拜。“陛下啊……您何时才能长大……”
转眼已是入夜,夜幕笼罩着正阳宫,清冷的月光给琉璃瓦镀上一层银边。
白日里庄严肃穆的皇帝寝宫,此刻在月色下却多了几分寂静,顾秋蝉在几名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朝着正阳宫走去。
掌灯的小太监步伐缓缓,昏黄的宫灯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太后娘娘,您慢着点!”两旁的宫女提着裙摆,脚步轻盈整齐。“娘娘,这个点陛下该歇息了……”
“是啊,这都快二更天了……”顾秋蝉稍稍一顿,随后又加快了脚步。该死的徐平,他不在奉天,这夜里好生无趣……
李季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跟在顾秋蝉身旁,时不时抬眼看看对方脸色。“太后,可否要老奴先去通报一声?”
“还是算了!本宫只是想念皇儿,去瞧瞧罢了。若是他已睡下,也就不必唤醒。”顾秋蝉颇有些烦躁,徐平离开不过数日,她就已经辗转反侧,时常难以入眠。
回想起两人的床第之欢,顾秋蝉脸色微微有些发红,连带着心跳也在加快。“李季。”
“老奴在!”
“此去神京当需多久?”
“回太后!即便快马加鞭,最快也需一月有余。”
“如此说来,往返岂不是要三月?”
“娘娘,老奴听闻徐将军有一神驹,可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兴许两月即可。”
此话一出,顾秋蝉有些尴尬。她轻咳了几声,用作掩盖,随后扬长而去。“本宫什么时候问徐平了?下次再敢多言,你自个儿掌嘴。”
看着她快步走去,李季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靠这个女人,大梁真的有救吗……
正阳宫前,禁军伫立在宫道两侧,月光映着兵刃,反射出阵阵寒光。
待顾秋蝉到来,禁军见是太后,当即单膝跪地行礼。“参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陛下歇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