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非尘气息收敛嗤笑两声,并不答话。
“你也别捧他了。”吴界撇着嘴给颜小心倒上第三杯酒,哼哼道:“要不然这家伙尾巴还不得翘上天?”
颜小心并未因为陈非尘的恐怖气势而害怕,继续问道:“那你们可曾分过高下?”
“自然是打过一架的。”吴界的笑声越来越淡漠,轻声道:“连陈兄都不让我倒酒,你倒是天大的颜面。”
陈非尘提着酒壶仰天感叹道:“颜姑娘心机和眼光一样高明啊,你相中的男人,我可没有把握赢。”
“哦?是么?”颜小心举杯对着吴界:“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拂柳山庄的恩情,吴某可不敢当。”
这一句话,就是把之后的路都堵死了。吴界举杯与其相碰,皆是一饮而尽。
二人目光相碰,她第一次见到他的眼瞳如此寒冷。
颜小心自知无趣放下酒杯便转身离去,此后的交集,应是越来越少了。
临走时却仍是忍不住开口叮嘱了一句:“多加小心。”
待到颜小心走远了,陈非尘面色阴沉了几分,冷声道:“她难道对你因爱生恨?”
“她走这一趟,不论缘由,我们身份暴露已成定局,看来你的计划要做出改变了。”吴界同样寒着脸,刚刚按捺不住的杀机,其实是针对颜小心的。
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美人,吴界虽然对她有不少好感,却也不至于就此沦陷。
这些年里真正走到自己心里的人,除了如师如父的刀鬼,就是一同在兽血里洗过澡的陈非尘了。
吴界绝不允许有人破坏陈非尘的计划,颜小心若有胆下场干涉,下场只有死,别无他路。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正也就想先恶心恶心他们,至于那个计划?我们杀人还要计划?”
陈非尘要了四坛酒和十斤牛肉,吴界扔下两块碎银子,二人一前一后离开大临城暂避风头。
飞掠于房顶的身影落在颜小心通红的眼眶中,她面色凄怆喉头生疼,心间更是泛起阵阵苦涩。
自己明明是好心前来提醒的啊,结果怎么会是这样呢?
那一瞬间的杀机极其短暂,但却像一把刀子一样狠狠地插进自己的心脏。
颜小心右掌覆在胸口,这才体会到,原来心,真的是会疼的。
吴界与陈非尘离开大临城后一路奔腾直至当初被颜小心追到行踪的那处矮山下。
二人坐在山涧旁用落日余晖下酒,时不时地还往嘴里塞两片酱牛肉。谈到当年每一次在禁地中紧密配合生死搏杀,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直到顾家山庄继任仪式的前一天上午。
陈非尘带上白色笑脸面具,抖落红衫泥土灰尘,在腰间挂上象征明剑山少主的玉牌,脚踏铁剑迎风而去。
一身白衣的吴界以黑布蒙面,握紧夜行刀飞掠而出,身形如蜻蜓点水一点再点,转瞬跨过数十里。
直到大临城外前往顾家山庄的官道上,二人拦住了一位官员的马车队伍。
一众衙役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吴界瞬息间便放倒了马车之外的所有人。
车内官员不见其人,不卑不亢的沉声喝道:“本官自任大临城府官以来自认清正廉明,不知是哪路江湖高人,可否通名!”
吴界被车内的声音逗乐了,这家伙是打算用自己胸口的浩然正气镇压自己么?
陈非尘皱眉冷声嘲讽道:“清正廉明的府官大人,十多年前也有不敢开口的时候?”
马车内是一阵良久的沉默,随后传出的话语气势明显弱了几分。
“原来你是她的儿子…江湖事江湖了。倘若你还记恨我,命在这里,随你取。”
看不清面目的府官忽然有些释然了,紧绷的情绪放松了许多。
有些事藏在心里太久,等的无非是一个解脱罢了。
陈非尘飞身立于马车顶上,低眉冷声发问:“倘若我今日还是那个受尽打压的顾长天,你会让我取你性命吗?”
车内的府官无言以对,暗淡的叹息便是回答。
“念在你跟我娘是旧识的份上,不杀你,便是我的报答。”
陈非尘抬脚踏碎马车御剑远去,吴界甚至都不愿意去看车内官员,飞身掠走。
今天的顾家山庄,恐怕要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