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开。”
“好的爷。”
车子缓缓往南郊开着，梦溪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后视镜。
后视镜内，刚相认的二人举止亲密，感情澎湃。
柳飘飘的妆已经哭花了，大眼睛红彤彤，秋水变春水。
郑开奇已然习惯性的保持克制，也挡不住的连声感叹。
乱世孤女，流离失所，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
“能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我也以为你没了。”
柳飘飘轻轻问道，“奇哥，你怎么姓郑了？周夫人呢？你爹呢？”
她相信南京的灾难会让人天翻地覆，但周家上百口子人全都没了，她又不相信。
周家大少爷，怎么就成了特务？
他可是有个古板，威严，凶巴巴的老爹！
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儿子当汉奸？
郑开奇心中叹了口气，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人都是会变的。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要问我了，好不好？”
柳飘飘那双眼睛盯住郑开奇，“你不可能，我，我不相信。”
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满心光复中华的少年郎，怎么会当汉奸？
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知道这个世界上大多数男人都是口是心非。
那就先见见嫂子吧。
然后，她在南郊菜馆见到了嫂子。
白冰顾嫂围着她，都感觉那么不真实。
一个哭红了眼眶的大明星，是郑开奇失散多年的好妹妹！
从苏州河爬出来，成为富商小女友的柳飘飘，是他的妹妹！
顾东来拿来马扎子散了散，加上梦溪都坐下，拿着瓜子，开始嗑，听郑开奇讲过去。
郑开奇先让司机用一楼的电话给尹天筹打电话，禀告了此事。
还在酒宴的尹天筹惊呆了，嚷着一会就到，一会就到。
司机放下了心，也收了郑开奇的封口费。
“这位郑科长别的不说，出手大方，办事敞亮啊。”
很快，尹天筹就开车过来，顾东来顺手给了他个马扎。
尹天筹来了句，“你们这里什么档次，我来坐马扎？”
顾东来呵呵笑，“日本中佐来了，也只能坐马扎。”
本帮菜馆的客人专用座位就是马扎。
“尹哥，你来坐。”
美人柳飘飘给了他台阶，他老老实实坐在马扎上。
郑开奇势必要讲一讲的，他与柳飘飘刚刚相认，不可能占用她太多时间。
他现在需要当着众人的面，跟飘飘对一下口供。
当着众人的面。
在记忆中，本来叫紫蕊的柳飘飘是个晶莹剔透的女孩子，自己一说，她就能明白是什么。
十年前那天，先是在梅花山下，从野狗的撕咬下救出了她，又在同天晚上，在大报恩寺外，赶走了几个地痞。
他和小奎带她回去，住了好几个月。
她之所以当时悄悄离开，是因为两人玩的挺好，郑开奇，当时叫周开奇，字，墨昱。他家里的那群人整天议论。
此女不是墨昱少爷救来的，是老爷的私生女，找了个方式带进家门。
后来又说少爷的婚约女主不要，自己捡来个破落户。
这不符合周家的体统，不是书香门第的格局，等等。
周墨昱不在意，他的亲娘也不在意，她很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