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邱明远弟弟早早就开车在楼下等候了，林海上了车，问是否去需要去接邱书记，回答说不用了，这段时间，这台车连同司机就都归他使用了。
司机姓陈，是邱明远舅家的表弟，人挺憨厚的样子。据他自己介绍，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随着家人从黄岭迁到了曙光地区，一晃在这里生活了快五十年了。
老陈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先是在个体修配厂当修理工，后来考了个驾驶证，便当上了专职司机。
干过几年出租车，后来又开过大货和中巴车，直到四年前，邱明远从东辽调任曙光当区委书记，这才被表哥安排进了区委机关车队。
或许是邱明远有过交待，所以老陈对林海非常客气，而且有问必答，显得很健谈。
“机关车队现在有多少人啊？”林海随口问了句。
“现在的机关车队有大概二十多人吧，基本都是临时工，正式编制的就两个人。”老陈一边开车一边道：“别看挣不了几个钱，但还是个俏活儿呢，要是没点路子，还进不来呢。”
给领导开车，以前确实是不错的工作，吃香的喝辣的、搞些灰色收入是肯定的，如果人够机灵，再能办点额外的事，那就更牛了。可如今，随着机关体制改革的深入，管理越来越严格和规范，在机关当司机已经不那么吃香了。
林海笑着道：“看来，区委的机关车队，油水还是很多的啊。不然怎么能如此紧俏呢？”
老陈却连连摇头：“您还真说错了，如今管得特别严，车队的调度每天都统计行车公里数，而且，所有车辆晚上必须回库停放，修车就更麻烦了，要好几个领导签字确认才能报销，而且还费用包干，非但没什么油水可言，反而起早贪黑，累得跟瘪犊子似的，最多也就是弄几包免费的烟抽而已。”
“既然如此，那为啥这么多人想到区委车队当司机呢？”
老陈笑着道：“这您就不知道了吧，曙光有三大牛逼，第一就是在机关当司机，第二是去抚川买房子，最后是到连山找铁子。”
铁子这个词，在当地有很多种指向，好朋友只是其中之一，更多时候是指异性情人。连山虽然在外省，但距离东辽很近，或许是水土的原因，连山地区历来美女众多，所以，能找个连山市的铁子，在大家看来，自然是件很拉风的事。至于抚川买房就更好理解了，别看是相邻的两座城市，但抚川的经济比东辽好得多，房价自然也要贵些，东辽很多有钱人都特意跑到抚川去购房，据说增值得非常可观。
相比之下，在机关当司机则显得不那么入流了，毕竟，只是伺候领导而已，无论如何，也算不上什么牛逼事。
见林海有些不解，老陈继续说道：“其实，这句话是十多年前流行的，如今已经翻篇了。您恐怕还不知道吧，曙光现在的各局办领导中，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司机出身。”说着，老陈随口列出了七八个人，都是区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昨天陪着林海吃饭的人中就有好几个，包括区委办公室的罗主任。
“当然，那些被提拔上去的司机都是有正式编制的，跟我们这些临时工不同。”老陈笑着道：“这些人，都是李世路当书记的时候提拔起来的，李在曙光当了十三年书记，跟土皇帝差不多，在他的任上，有一大批司机摇身一变成了领导干部。于是，就有了那句话！”
没有法律规定，司机不能当领导，但如果一多半领导干部都是司机出身，这就有点怪怪的了，这种不正常的现象，一方面可以反映出曙光区干部的整体素质，同时也印证了干部体系的封闭的事实。
“罗主任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冷不丁的，还以为是大学教授呢，真没想到以前居然是司机，不过也没什么，自古道英雄莫问出处嘛，当司机只代表以前，估计人家能力还是很强的嘛！”林海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