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同样看出了聂紫衣眼中的不信任，耸了耸肩，决定用事实来证明。
当即提议改道去南镇抚司。
聂紫衣是没什么，精神上的疲倦因为刚才的闹剧，已经舒缓了很多，肉体上的疲倦，则在疗伤符的保养下基本没有，甚至说，在海量疗伤符的保养下，聂紫衣都有一种自己随时能够突破到宗师中期的错觉。
同理，姬无命也没有什么异议，倒是姬无病，因为向往藏书楼而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在得到苏木的保证——处理完公务就自由活动，他就像是个看见胡萝卜的毛驴，瞬间来了动力。
一行人向着南镇抚司走去。
与此同时，南镇抚司中。
应无求瘫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好像会自我繁殖的案牍文书，眼神中再没有一点光彩。
——因为要带走姬无命几天，所以苏木临时将权力下放，赋予了应无求在南镇抚司一人之下的权力与义务。
最开始的时候，这一则消息，仿佛让应无求看到了希望。
——在苏木临上任之时，他就有过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在应无求看来，南镇抚司的千户当中，只有自己和玄武镇抚使关系最淡，也只有自己最不受重用，所以即便是清扫、外放，也轮不到自己。
反倒是泼天的富贵荣华，在向自己招手。
他要把握住这个机会，然后将北镇抚司的离歌笑给比下去！
然而，幻想是好的，等到现实真正来临的那一天，应无求发现自己错了，玄武镇抚使的两个副手千户的确被调走了，可他并没有因此更进一步，因为那新上任的镇抚使，自带了一个心腹，并提拔对方成为了行政顾问。
这原本是个和缉盗顾问类似的闲职，和朝廷的内阁有些相似，是负责在主官处理公务之时，提供建议的存在。
但新上任的镇抚使，却不是这么想的，他干脆将所有的公务都推给了对方，自己哪怕是连最基本的‘批红’，都直接转接给了青龙指挥使，还美其名曰：“兹事体大，理应告予指挥使知晓。”
正因如此，那段时间，是应无求人生中第二灰暗的时光——第一是喜欢的女人嫁给了别的男人。
也正因如此，在苏木出发以前，应无求在得知对方要放权给自己的时候，他的内心是难以遏制的欣喜和激动。
虽然知道最多只有十几天，甚至可能只有几天，但这对于他来说是个机会。
只要他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让上官发现自己的闪光点，未来未必没有得到重用的机会。
抱着这样的想法，应无求进了他第二梦寐以求的地方——南镇抚司镇抚使办公的厅堂。
然后他迎来了自己人生当中第三灰暗的时光。
这些天，他明白了许多道理。
明白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明白了：“机会是留给更有能力的人。”
明白了：“案牍文书是会自我繁殖的，处理不完，根本处理不完。”
明白了：“卧槽，玄武镇抚使原来这么牛逼，那两个副手千户原来也不是靠溜须拍马上位的。”
明白了：“卧槽，那能够一个人扛下所有公务的姬顾问岂不是更牛逼？”
明白了：“姬顾问，您快回来吧，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在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俗务缠身后，应无求忽然就想开了，再没了那些争名逐利的世俗欲望。
终于在今天，他等到了一个好消息。
人回来了。
这本应该是一件好事，因为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但紧接着，应无求又慌了起来，上司回来了，可交代给自己的工作，自己却没有办好......这种心情，莫小贝特别能够理解，以前每一次书院放假，不爱学习的小姑娘都会将作业拖到最后一天去写。
应无求也是这样，在得知苏木带着人去了情报司，他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努力一下。
然后，他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踏踏——”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应无求心中自是升起一股豪情，破罐子破摔吧，要是能被贬低外放，远离了案牍劳形之苦，那也是一件好事。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苏木在进入厅堂之中，环顾四周，看了眼虽然繁多，但都分门别类放好的公文，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反倒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干的很好。”
应无求听到这话，下意识以为自家上司是在说反话，正要请罪，却见他朝身旁的两人招了招手。
一个姬顾问走了出来......又一个姬顾问走了出来？
应无求原本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然后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两个姬顾问......应该是同胞兄弟，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另外一人的身上明显带着几分书卷气。
什么情况这是？
难不成镇抚使大人是嫌姬顾问的效率不够？
要不要这么严苛！！！
历经十几天磨难，应无求已经将能够孤身一人就能够在短时间内，将南镇抚司的所有公文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姬顾问，当成了自己的偶像。
现在疑似连姬顾问都受到了嫌弃，让他忍不住在心中鸣起了不平。
还让不让人活了......
姬无命和姬无病则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直接上岗，批阅起了公文，前者因为之前的工作经验，即便十几天没有办公，也能很快恢复状态，后者则是先天办公圣体，无师自通，刚接触公文，甚至比姬无命的效率还高。
这不免让应无求有了些许怀疑，这家伙该不会是胡乱处理的吧？
聂紫衣同样上前查看那些被姬无病批阅完的公文，要知道，这以后可是她情报司的行政顾问，要是能力不行，她可是要退货的。
可是当她刚拿起一份公文来看......嗯，看不太懂......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南镇抚司和情报司负责的东西就不太一样。
前者陟罚臧否，是年度能力考核，后者则是摊派任务，打探情报，对江湖上的各方高手的实力进行评估，方便北镇抚司缉拿抓捕。
不过聂紫衣见一旁的应无求，在看过了姬无病处理的公文之后，分分钟愣在了原地，也大致能够得出结论。
‘不是，这家伙怎么比他还熟练啊！’
应无求满脸茫然。
要知道，即便是当初的姬顾问前来，也是被人带了几天，才有今日的熟练，你个无师自通的是不是开了挂？
对此，姬无病只是耸了耸肩，表示为官之道，都在书里。
他此前虽然没有接触过锦衣卫的公务，但架不住他看过的书多啊，古代的那些名人传记、史书典籍，有大把的案例供他参考借鉴。
什么样的人该奖赏激励，什么样的人该敲打告诫，他扫一眼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在这样的前提下，他只需要再将其他人的情绪考虑进去，处理公文还不是简简单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