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三天的医学培训一结束,沈书尔连夜返回珠省,安黎则因为医院方面的请求要留半个月。
入秋时节的早上冷风萧瑟,新人们穿着短袖短裤整齐站好,等着最前方的侯涅生宣布接下来的训练安排。
侯涅生照例换了个造型,长发半扎起来,用一个木制发簪挽在后脑上,下方披散的长发里还编了几条混了咖色长绳的细辫垂在胸前。
他还穿了件颜色对比鲜明的花哨衬衫,最顶端的三颗扣子解开,两边的袖口也卷了两圈,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下身又是浅色的牛仔裤和钉靴。
这强烈的混搭风格放在旁人身上就是不伦不类,可侯涅生硬是凭颜值和身材成功驾驭,配上略微下压的嘴角,乍看之下有种吊儿郎当的痞气。
同款穿搭的岑琛:“......”
可算明白翟萨当时为什么生气了。
于是,侯涅生刚要开口就听旁边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他假装听不见,用微冷的声音道:“本期训练跟以往一样,上午继续进行统一的体能训练,下午以异能类型的组别进行异能训练。”
“只是不同于以往,这两天分组讲解完后,我不会再进行后续的纠错和整改,能领悟多少全看你们自己。”
“因此,下午分组讲解时,把你们想问的都问了,过期不候。”
“有疑问的现在举手问,没有就直接去练体能,负重为自身重量。”
他的装造看着凶,语气也冷,跟新人们印象的模样相差甚远,导致一个新人举手问话的行为都变得小心翼翼的:“教,侯教官,个人指导还有吗?”
侯涅生用微冷的声音答道:“因我个人原因,从本期训练开始不会再有个人指导,更禁止任何人私下里找我问问题。”
新人们一片嘘声,良久,又有一新人不甘心地问:“侯教官,我们能知道具体原因吗?”
侯涅生道:“不能,个人原因,不便告知。”
那新人失落地放下手,其他新人有些沮丧,随着阴沉的情绪蔓延,晴朗的天竟也跟着阴了起来。
其他新人或许不明白原因,但唐成双几人却一清二楚。
侯涅生和幽灵同样来自天衡山,幽灵还是应侯涅生的要求才来负责考核的。
虽然这三个月的考核凶险、残忍、血腥,但他们确实从其中受益匪浅,杀人蜂更在设法保证所有人能存活。
然而席夏川却奉军部的命令要借机杀幽灵,甚至不惜搭上剩下四个队友的性命。
侯教官没有直接辞去总教官的职务已经是仁至义尽,怎么可能还跟以前一样,倾囊相授似的教导新人。
事实上,在唐成双看来侯涅生没把原因讲出来还能称得上圣母。
若是他将原因说出来,别说席夏川,所有来自军部的新人都会被孤立,乃至报复。
要知道参与训练的有不少都是富家子弟,背景深的很,要报复一个人可谓是轻而易举。
唐成双站在队伍里,悄悄看了侯涅生一眼。
他其实自私地希望侯教官说出来,这样他内心的煎熬能少很好,毕竟是他害幽灵险些自杀的。
侯涅生有善恶感知,能感受到新人们的大致想法,但他没有义务安抚这些新人,环视一圈,冷声道:“行了,没问题就去负重跑吧,翟萨,领队去。”
今天的侯涅生着实有些吓人,翟萨可不敢惹这条有精分的龙,急忙带队去负重跑。
等新人全部离开,岑琛学起翟萨的招式,绕到谢阳蛰旁边用手肘撞了他几下。
谢阳蛰沉默片刻,又推了推眼镜,这才代为问道:“侯先生,这不算报仇对吧?”
岑琛:“?!”
不是,你不能问委婉一点啊?
侯涅生瞥了岑琛一眼,“我不报仇,不寻仇,因为没人配我这么做,可我记仇,还护短,刚刚的事算人之常情。”
许是因为侯涅生的教学态度明显改变,没过几天,端木随通知他说高层希望他下午能来开个简会。
简会的内容许明渊不用想都知道是什么,他当国师那会就讨厌这些事,朝侯涅生微微一笑:“早去早回,我就不跟你去了。”
侯涅生同样不喜欢这种会议,见只有自己的耳朵要受祸害,当即竖起手指比了个数字三,“三杯奶茶。”
许明渊回道:“给你四杯,回来后不准跟我说会议的事,脑子里也别想。”
侯涅生沉默不语,尚在纠结答不答应,却发现许明渊已经伸手勾上他的头发,仿佛在说你不答应我就扯了啊。
许明渊又朝侯涅生笑了笑,“大影帝,你想好了么?”
命门被抓住的侯涅生无奈同意,“好,成交。”
下午,简会的内容跟侯涅生想的一样,是问他教学态度改变,对教学任务过分懈怠的问题。
因为是临时简会,所以参加的人不算多,已经担任总局局长的岑修文也不在,只有费妤等副局和部门部长。
几个人红白脸来回唱,端木随陪在侯涅生旁边,见他翘着二郎腿,一手托着下巴,略显不耐烦地听着。
侯涅生依旧是前几日痞气又有些凶的造型,轻微一皱眉就显得压迫感十足,还在唱红白脸的几位高层话音瞬间一顿。
片刻后,唱白脸的花淳率先试探道:“侯先生,请问你这边的意思是?”
“我觉得我的意思够明显了。”侯涅生换了条腿翘着,“是你们违约在先,我没有当场撒手不教已经算好的,你们凭什么指望我继续跟以前一样教导他们,要知道,天衡山的异能者都没他们之前那种待遇。”
“我现在的教学态度就是本来该给他们的,我只是回归原样而已,你们用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诡辩!”邹权怼道,“你这是公报私仇!”
“公报私仇?”侯涅生笑了笑,“我要是真想那么做,大可直接跟那些新人说明原因,点名是席夏川借考核来杀幽灵,不惜搭上四个队友、乃至所有人的性命。”
“再过分点,我还可以说这是军部下的令,而我一开始来担任总教官的原因就是中央同意放过幽灵。”
他倚靠到椅背上,两手环到胸前,用微冷的目光扫视众人,以玩笑的口吻道:“要不这样,你们把我刚刚说的事全部告诉新人们,我不计前嫌,重新恢复之前的教学态度。”
这事不用想都知道不可能,高层直接公布内情和主动破坏新人的内部团结没有区别。
侯涅生没把真相说出来已经算是以德报怨,但凡高层们要点脸就不会继续要求他恢复以往的教学态度。
可邹劝硬是咬着牙不满道:“侯涅生,你别得寸进尺,那件事上面已经给过交代,是军部新人的总负责人燕晟擅自下的令,他已经被暂时革职,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侯涅生反问道:“过程不公开,证据也没有,真相如何全凭你们一张嘴,我有选择信或不信的权力,还是说你们觉得你们说了我就必须得信?”
“你你.....”邹劝刚要怼回去,侯涅生冷笑一声,“你要不把我辞了自己去教新人得了,反正你脸大,说什么就是什么。”
邹劝被怼的面红耳赤,气的咬牙切齿,却说不出话来。
费妤望着坐在对面的两人,扶额长叹一口气,低声感慨:“不愧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呛人的本事都一样。”
端木随用余光扫过身侧的侯涅生,心道:一样就对了,因为我是他教出来的。
比现在多一倍的人尚且说不过端木随,又如何说过侯涅生,这场简会最终以侯涅生全胜收场,出会议厅时总局高层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端木随少见地最后一个才走,坐在座位上欣赏完众人憋屈的表情,笑着问:“你觉得他们接下来会故意找事刁难天衡山吗?”
“不会。”侯涅生站起来,将插在丸子头上的发簪解下来,边重新挽头发,边道:“此事中央有错在先,只要我们不主动挑事,他们不敢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