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惊鸿说:“皇帝可给予武阁调查擅杀之权,协同六扇门,遣往各地查察,凡有作乱者,可不请而杀。”
萧离吓了一跳,如此一定会有滥杀。
诸葛惊鸿向来不过问朝政,突然出这种不大高明的狠招。莫非他也认为与草原八部开战,是个不错的主意。诸葛惊鸿谋定后动,是天底下第一棋手,绝不会看不出利弊得失。
也许,是有别的原因。
诸葛惊鸿出面,满朝大臣还能说什么。论声望,谁有他高。论才智,谁敢言比他强。
厉王怒不敢言,诸葛惊鸿虽只露面片刻,说了两句话,但已代表了他对明浩鸿的支持。别看自己是皇家亲贵,帝王也能不惧。但这世上唯独诸葛惊鸿和明将军,是让他忌惮的,因为这两人都有翻手云雨,改天换地的本事。
诸葛惊鸿临走时,也把厉王带走,也许是要教他,如何做一个王爷或者臣子。
临到散朝,萧离上前一拱手,当着众臣的面说:“皇上,我已离开凉州太久,请允我归去。”
明浩鸿说:“凉王,正值开万世基业之时,朝中诸多事务,还需你相助。”
萧离心道:你说大丧之后便允我归去,就看是不是放屁了。于是又说:“朝中有武威侯,莫尚书这样的人才,不多我这个废物。”
武威侯这时说:“皇上用兵在即,凉州是基础。王爷回到凉州,也可早作准备。”
明浩鸿点头,萧离没想他答应的这么痛快。
散朝后,诸臣出了大殿。明浩鸿单独留下萧离,没有外人在,两人都不需要再装。
明浩鸿没有了身为帝王的霸气,抚摸着龙椅靠背的雕纹。
“这把椅子真的很不舒服,你真的不想试试?”明浩鸿说:“若你想我可以给你,还可以把南风给你。你为帝,她为后,是不是很妙。”
萧离说:“费尽手段得来的东西,送人岂不是太可惜。”
明浩鸿哈哈大笑:“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你觉得我是贪权恋贵之人么?”
萧离摇头:“人若心头有一个贪字,便有无休止的欲望,又怎能静的下心来,修成大金刚神力。我想世人大概可分三种:生来无忧者,狗苟蝇营者,得过且过者。你是哪一种我不知道,可我已经选了第三种。”
明浩鸿看着他,有点奇怪的问:“皇权霸业,你也不动心?”
萧离说:“人,只会对自己想要的动心。本非我愿,怎会心动。”
“那么南风呢?”明浩鸿又问。
萧离沉吟片刻:“她是个人,不是你可以送出去,我可以要回来的物件。我希望你最好能记住这一点。”
明浩鸿笑了。此时此刻,还敢这样和他说话,还是有些骨气的。
“对于南风,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她。”明浩鸿说:“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只要你留下。有一天,我会把皇位给你,南风,我也会给你。”
萧离转身就走。
有些话,不能信。不是因为不可信,而是要付出多少代价。他再不想被人像个棋子似的摆弄。更何况,明浩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不信。
出了大殿,广场上已没有什么人,连值岗的羽林卫都很少。是呀,如今的明浩鸿,需要怕谁么?神游上境,人间之巅,再加上一身大金刚神力,能对他造成威胁的,也就那么几个。
南风却好像等了他很久。
要说些什么呢?萧离心里想,又能说些什么呢?问她心里的想法,从什么时候开始骗的自己?
算了吧,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原因,那只会让事实残忍。
南风或许也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当两人面对面站着的时候,好半天彼此都不说一句话。
对于萧离:南风已不是以前的南风。
对于南风:萧离还是以前的萧离。
两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于是,只有沉默。
有些时候,沉默是最痛苦的,因为它总能让人想起打算忘掉,却又忘不掉的事。
人,真的很奇怪。记得的,都是痛苦。忘掉的,全是欢乐。
明浩鸿站在大殿门口看了好久,想听两人说些什么。可等了半天,两人还是一句话也不说。在这个时候,沉默比拥抱更让人动容。
直到青萝公主走过来,喊了萧离一声:“哥……”他才从无尽的凝望中回过神,然后径直向宫门走去。
为什么会有这么长久的沉默?不想说,无话可说,不知道怎么说,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想知道。
出了皇宫,正遇到厉王从天机阁出来。
他脸色难看,那感觉,像是突然发现老婆出轨,最喜欢的情人还有别的男人,而且两个儿子不是自己亲生的。好像男人最大的悲剧,全都发生在他身上。
“老四。”厉王说:“你要走?”
萧离点头:“皇帝已经同意了。”
厉王好像不信,拉他一把,想把他拉到一旁细说。可没怎么用力,萧离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
“你怎么……”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萧离说:“即便有心,也翻不起风浪。何况,我本就没有这个心。”
厉王神色更悲催:“我现在才明白,我们兄弟,都比不过老大。他养的好儿子,耍的好手段。唉,走吧,这地方待久了确实憋屈的很。”
萧离一笑:“诸葛惊鸿说了什么,让你如此丧志?”
“这个局面还用说么?”厉王道:“他出面,谁还敢乱,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真不知道这天下是姓萧的,还是姓诸葛的。不过他最后说了一句话,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说:未来天下,或要靠我独撑大局。你说,他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就应该是什么意思。”萧离说:“因为他是诸葛惊鸿,所以不用去怀疑。”心里却想:这话说的,确实很有意思。
回到王府,花惜早就等急了。自他从大悲寺回来,两人说话也少,在一起的时间更少。她心里总有些害怕,男人沉默少语的时候,其实是最该担心的时候。
她问萧离:“没发生什么事吧?”
萧离说:“我们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