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惜真的请了大夫回来,瞧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开了几副药。大夫或许大抵都如此,有病没病,先把药伺候上,喝不死人就是了。
人家请你来看病,那就是觉得人有问题。倘若一通捣鼓,告诉人家这人健康的很,一来怕不信,显得自己无能。二来家属未免放心不下,徒增烦恼。所以总要有点表示。
转眼就是夜,送走了大夫。萧离叫来金歌,让他紧盯各方异动。
京畿大营已经回军营驻扎,若有异动需及时来报。巡防司是否有可疑的调动。关键是羽林卫,有无出宫,有无出城,这一切都要盯死。王府周边,凡有可疑,悄悄抓起来,若是冤枉的就放掉,若不是就只能对不起。
事已至此,攸关南风和花惜等人生死,他也顾不了太多。
南风喝了药,许是安神的作用,没过半个时辰,两只美丽的眼睛就雾蒙蒙的眯起来。
花惜说:“我送你去休息。”
南风看着萧离:“不应该是你来么?”
两人只得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进了房间,把她扶到床边坐下。
萧离说:“乖乖的,好好睡一觉,醒来就好了。”
“我哪有病,好的很。”南风看他要走,便拉住他问:“你干什么去?”
萧离说:“我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我得休息,你也要休息。”
南风有点哀伤的说:“你要走?”
萧离说:“我不早,就在旁边屋子里。”
“你不陪我?”南风说。
萧离说:“你得睡觉呀。”
“我一个人?”
萧离还没明白,花惜就说:“我陪你吧?”
南风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这两人:“他是丈夫,你是姐姐,我知道你们没有血缘,可你们是姐弟。你们现在的关系……”
萧离彻底崩溃,扑通一下跪在南风脚边,把脸埋在她大腿上,痛苦叫道:“天呐,怎么会是这样?”
南风冷冷道:“我们分开太久了,人家说小别胜新婚,大别有新人。我们算是大别……”
萧离说:“其实并不太久。”
南风说:“可我觉得已经很久了,久到你已觉得我陌生,不愿陪我……”
“不要说了。”萧离挺直身子:“我留下陪你。”
两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就像太平镇那样,要命的冬天,那漫长寒冷的夜。冻的人睡不着,也不敢睡着,生怕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
那个时候,你会觉得一切都是冰冷的,连炉火都冒着寒气。只有彼此的身体是温暖的,因为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可这是京城,这是春夜。即便夜凉如水,拥抱也让人觉得燥热。从南风身上散发的热气,带着些特别味道,每一下心跳,每一个呼吸,都提醒着他:这是个女人。
心,渐渐飘起来,飘的不知哪里去了,也许是天外,也许是梦中。
萧离轻轻移动身子,挣脱南风炼狱似的怀抱。也许是药效奇好,她睡得很熟,并没有惊醒。
花惜一直站在外面:“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
“胡说什么。”萧离说:“那是南风,是我姐。”
花惜说:“你记得就好,即便没有血缘,那也是叫了多年姐姐的女人。”
萧离抱住她:“我也可以叫你姐姐。”然后就去亲吻她的脖子。
花惜一把将他推开,非常冷静的说:“今晚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心里的那个女人不是我?”花惜独自回房,她从未如此冷淡和无情。
女人,萧离心道: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
春宵无情,今晚怕又是个难眠之夜。飞身跃起,飘落在房顶。整个王府都在眼下,把心神散出去,像水一样蔓延向四周。草木微动,虫儿扑翅,天地之间的韵动瞬间映在心底,这是种太奇妙的感受。
人,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却又无处不在。
他心中一动:神游莫非就是神游物外,心在天地,不再拘泥于这具身体?但他所见神游出手,无论是拓跋文阳,还是白衣道士天一。纯是以天地之气为主,似是挥手之间便是自然之力,让人无力相抗。那并非是一种意境,而是超出想象的手段和力量。
不到半个时辰,就觉精气神饱满,这或许就是天地合道的好处。他嘴角抿起一丝冷笑,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夜色里。
六扇门。
官差从门洞里看到是罗瑶,立刻把门打开。心里还疑惑:她向来不会在夜里来这个地方,因为夜色中的六扇门,更显得阴森可怖,而她是个女人。
她一直走到关押红泥的地方,吩咐说:“开门,把她带出来。”
官差问:“老大,这是要夜审用刑?”
罗瑶说:“厉王要问话。”
囚牢之处,离着六扇门的堂厅,隔了七八个铁门。嘎呀嘎呀的声音,让人听了心烦。厉王发誓,再也不来第二次。她看到红泥,身上无锁无镣,哪像个犯人。
他说:“人就这样,你们就不怕她跑了。”
罗瑶没说话,那个官差说:“回王爷,像这样的高手,饮食之中都下了散功的药,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可我听说,还虚以上的高手,就可身不惧毒。”厉王又问。
“六扇门哪有本事抓住那样的高手。”官差说:“即便有人抓到了,也不敢关在六扇门。”
厉王挥手让其退下,心道:身为三法司的鹰犬,维护朝廷法度,还他妈欺善怕恶。
他看着红泥,脸色略显憔悴,却掩不住那份美。
“我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厉王说:“一个名字,换一条命。”
红泥只是一笑,却不说话。
厉王又说:“你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今夜活着,不代表可以看到朝阳。而且有时候,即便活着,却比死还要痛苦。更何况你还是个女人。我征战沙场多年,懂得人的坚持,更懂得人的恐惧。”
红泥笑道:“那王爷大可试一试。”
厉王说:“我和凉王是兄弟,他那个人我算是看明白了。要他的命可以,动他的女人不行。我怕你是他的女人,因为你闹的兄弟反目,有点不值得。眼下这京城之中,我不是最大,但我若说放你,你就可以走。我若说杀你,你就不能活。罗总捕,你说是么?”
罗瑶说:“是!”
厉王问红泥:“怎么样?”
红泥笑一笑:“王爷当真有这个权利?”
厉王说:“半个京城攥在我手里,我只要一个名字。”
红泥说:“名字我不知道,但知道那人在哪里,就在你身边。”
厉王一愣:身边?自己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
“胡说。”厉王怒道:“你想把这盆脏水扣在本王头上,我倒要看看你有几根犟骨头。罗总捕,六扇门里有些男囚已关了十几年,他们或许……”
厉王喉头被掐住,是红泥。他身怀玄月诀,以用毒着称,六扇门里的东西哪会对她有作用。
罗瑶大叫一声:“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