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身子一侧,提起真气就要出手。但瞥眼一看,却是青萝拿着把匕首,并非刺他,而是在他后背戳一下,轻声说道:“走呀,哥!”
她拉着萧离,小偷似得绕过破开的高墙。萧离记得,这是昭妃的居所,可此时空无一人,连个宫女也没有。
“这边来。”青萝说。
“你这傻丫头,外面打成那样,你还敢出来。”萧离说:“拿一把匕首,想杀人呀?”
“我不得防身嘛。”青萝说:“外面一个羽林卫也没有,这是要出大事了。”
萧离夺过匕首扔在地上:“你藏好就行了,拿着这东西,方才差点伤了你。”
青萝嗯嗯点头,样子像极了偷情差点被发现的少女。蹑手蹑脚的钻进一个房间,是间卧室。一张大床,不比他凉州王府的那个小。
青萝上前,找到床头一个红花雕纹,用力一按,整张床板咔嚓一声陷落,竟有一个密道。
青萝喜道:“我们走吧。”
萧离说:“你知道这密道通往哪里的?”
青萝莫名其妙:“哥,这密道是你告诉我的,忘了?”
萧离哦了一声:“时间太久,记不得了。”
两人随即跳了下去,人一落地,就听咔嚓一声床板自动翻起。密道之中不知用了什么材质,却发着莹莹的光,所以即便没有烛火也不是漆黑一片。
走到一个岔口,四通八达,乱如蛛网。
“你这是去哪儿?”萧离说:“这密道一点标识没有,迷了路就要困死在这里面。”
青萝说:“这密道其实和地上的主道是一样的,都是通往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
萧离想了想:“奉天殿?”
“宫中一旦有事,羽林卫最先护卫的就是奉天殿。我估计,现在也就那里是安全的。”
萧离又问:“你对这条密道这么熟悉么?”
青萝小声说:“有一次我在密道里遇到了父王,他带我走的。我聪明就记住了路。”顿一下,又担心的说:“不知母妃怎么样了,她没在房里。”
头上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没有大几千人,发不出这样的声音。而且声音全聚在附近,应该已经出了后宫,不然不可能一块地方,能有这么多人的。
再往前走,不但有脚步声,还有马蹄声,还有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萧离已经猜到头顶是什么地方,是奉天殿四周的广场,能摆起这样的阵仗,宫内不会有第二个地方。
萧离停住,青萝疑惑地看着他。
“密道,才是最安全的。”萧离说:“今晚这皇宫,怕是要血流成河。”
青萝摇头:“去奉天殿才安全,皇兄在那里,有羽林卫守着。”
萧离心想:小丫头什么也不知道,这皇宫中的高手,都是还虚之上,神宫和武阁好像是要有一场死拼。说不得,拓跋文阳早已来到京中,他和武阁阁主必不会袖手旁观。这两人若出手,那必是地动山摇的一战。何况神游上境的还不止他们两个。天一道士就在宫中,看似对神宫也没有好感。胖屠迟迟不露面,也不知他打的什么盘算。
萧离盘膝坐下,身子往后一靠,墙壁碰到伤口,疼的龇牙咧嘴。
青萝一看,捂住小嘴:“哥,你怎么伤的?伤口周围的血,把衣服黏在了伤口上,还在流血呢?”
萧离说:“帮我一下!”
“哦。”
这傻丫头直接上手把衣服扯起来,牵动伤口,疼的萧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血又在往外流。
萧离呼一口气出来:“不要说话,也不要动……”
青萝点头。
萧离闭上眼睛,真气运行,希望能借助血玲珑的力量,将背后的伤尽早愈合。等伤好了,或许武阁与神宫之争已落下帷幕。只是很可能无法一观神游之战,诚为憾事。又想起南风,不禁担心起来。
明浩鸿好像与神宫并非一路,单看他只想隐藏自己,应该是怕受到波及。武阁只对神宫的人下手,应该不会难为南风。又一想:糟了,还有渊月呢。这娘们最好聪明些,顶着金奢狸的脸,早点离开皇宫。不过,皇帝明显与神宫联手,羽林卫加上巡防司,关键时候出手,武阁怕是就此没了。
越想越乱,心绪更加不宁。头上大队兵士移动,虽时变换阵型。声音传下来,清晰的如同身在其中。这阵势,不由得想到了河口之战……
“哥!”青萝拍他一下。
萧离一个哆嗦,好在本就心绪不宁,倘在坐忘之中,被来这么一下,真气不岔道才怪。
萧离无语道:“又怎么了?”
“我怕?”青萝说:“我们走吧?”
“有我在怕什么?”
“怕黑。”青萝低着头:“也怕静,你也不和我说话。我也怕被人封了密道口,闷死在这里。”
萧离说:“进来这么久也不觉得憋闷,说明这密道有其它通风口,所以不用担心。”
青萝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摇他手臂。萧离烦不胜烦:“哎呀,走走走……”
两人继续前行,尽头是石头砌成的阶梯。萧离走在前面,阶梯上到一半,听到有细碎声音,像是有人讲话。照青萝所说,出口应该是奉天殿。冲青萝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头顶,告诉他上面有人。
这丫头知道上面有人,喜不自胜,差点没跳起来。萧离赶紧抓住他肩膀,冲他摇头。她这才冷静下来,看萧离如此小心,倒是有些害怕了。
萧离轻轻迈步,等能听清声音便立刻停住。
侧耳去听,声音是一男一女。男的正是皇帝,女的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只听皇帝问道:“情况怎么样?”
女的说:“武阁已倾巢而出,江湖大半好手都在京中。今夜过后,世间再无武阁,亦无江湖。天下尽在你的掌控中,做你真正的皇帝,真正的至尊。”
皇帝说:“只是条件未免太苛刻了,神宫要立教传道,倘若蛊惑民心……”
“立教传道,蛊惑民心,于皇权只会更有助益。”女的说:“佛,道两家皆是立教传道者,千百年来,可曾危及皇权?佛家讲轮回业报,劝人向善。道家讲清静,主张无为。天下因这两家之说,少了多少纷争烦乱。”
“那么你们呢?”
“神宫以天都为尊,神之遗民。若世人真的信神,皇帝便是神之选择,是所谓天子。”女的说:“若人信神,便是信你。若万民都信你,一言之下谁还敢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