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修竹听着落落的哭声,瞬间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缓缓地迈着步子往前,蹲下身子将落落揽入怀中,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对他耳语道:“逝者已矣,节哀。”
季修竹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语,唯独能做的,便是让落落放宽心的在她怀里哭。
她是懂这种失去亲人后的痛楚的,毕竟当初她的院长妈咪火化时,她哭得比落落还激烈。
落落将头埋进季修竹的怀中,然后肆意张扬的哭了出来。
这一刻的情绪,他压抑了太久。
当初父母双亡时,他便想哭,但他阿爹对他说过,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于人前脆弱。
于是,他便将心事尽数隐藏,但他忘了,他只是个孩子啊。
十岁都不到的年纪,又怎能背负得了丧亲之痛。
季修竹将下巴搭在落落的头顶,然后伸手轻轻扯掉了蒙着眼睛的纱布。
他将落落撑起,摸索着替落落擦干眼角的泪花,郑重其事的对他道:“臭小子,你想不想报仇?”
落落看着季修竹那双深邃的眼眸,哭声瞬间止住,然后用袖子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泪之后,落落的眼神便瞬间变得坚定了许多。
他转身,伏在法阵屏障上,隔着法阵屏障想象着自己再次抚摸了一下阿姊的脸庞,然后转身像个小大人一般,跪倒在地上,双手扶于额顶,朝季修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季姐姐,先前我说过,若你能救出我姐姐,小爷我便伺候你一辈子。如今我姐姐亡故,此话依旧作数,若是季姐姐能替落落报得血海深仇,落落愿意将灵魂献出,永世为季姐姐奴!”
季修竹听完,心中一颤,随即忙摆了摆手。
“无需你为奴,你阿姐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临终既将你托付与我,那我此生便会护你无恙。我乃修行之人,早不沾染世俗因果。若你想报仇,那便拜我为师。你若做了我的徒弟,那我……”
砰砰砰!
季修竹话音未落,就见落落朝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对着季修竹拱手道:“师父在上,徒儿有礼!”
此刻的落落,眼中满是坚毅。
而他方才磕头过于用劲,于是再抬头时,额头处早已被磕破了皮,鲜血也一个劲的往外冒,甚至血液还遮住了他的眼睛。
但纵使如此,少年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季修竹没有叫他起来,他就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
季修竹听着刚才那几声贯耳的磕头声,她便猜到了落落额头可能破了皮。
于是她摸索着来到落落跟前,伸出带着灵力的手掌轻抚落落磕破了的额头。
霎时间,季修竹手掌拂过处,鲜血不见,就连那破皮的伤疤,也瞬间愈合。
季修竹顺着他的脸颊摸了摸,然后掐了掐他的小脸,笑道:“自此以后,你便是本尊座下六弟子。一直叫你落落也不太好,你得有个像样的名字。该叫什么好呢?”
落落听到季修竹说他是她座下六弟子之后,眼眸中才有了些许喜色,于是便一直眨巴着眼睛盯着季修竹沉思。就连鼻涕自鼻腔中掉落,他也只是伸手用袖子一抹,生怕错过季修竹脸上的片刻。
季修竹想了半天,始终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名字,就在她感觉到头大的时候,脑海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声音。
“云墨苍山过,寒梅幽若深……”
季修竹脑中瞬间灵光一闪,立马一拍落落小脸笑道:“对了,今后你就叫崔云深吧!云墨苍山过,寒梅幽若深!”
崔云深听到自己被赐予的新名字后,又给季修竹磕了个头:“云深,多谢师父赐名!”
季修竹却是将其一把提起,让他站了起来:“不用这么客气,以后唤我师尊,师父什么的,听起来不霸气。等咱们回了天元大陆,为师再将你介绍给你的几个师兄,他们呀,应当会喜欢你的。”
季修竹说着,便开始盘算起了回去的事情,但内心却是忍不住的疑惑。
季修竹:嘶,但是给老六起名的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想到这里,季修竹便将头转向了崔云深阿姐的尸体处。
“那些对咱们来说,好像有些远。眼下之事,便是为师答应你的,咱们杀回去!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要先处理这里的事情。”季修竹看向阵法中的尸体,脸色凝重。
她缓缓走到阵法屏障前,伸手摸了摸屏障,然后一个弹指,那法阵便瞬间破碎。
见到法阵破碎,季修竹便牵起崔云深的小手,缓缓地走到他阿姐尸体前。
只见她剑指一挥,那些插在崔云深阿姐尸体上的灵剑便瞬间消失,然后尸体便应声倒地。
崔云深见状,急忙跑至跟前,将尸体一把抱起,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我要让那群老家伙死!”
季修竹没想到,崔云深小小年纪说出话能这么狠。
但是一想到她那群孽徒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瞬间就好受了些。
她拄着竹竿走到崔云深身侧,伸手轻轻拍了拍崔云深肩头,轻声叹息道:“让你姐姐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