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忒歹毒,她想估计鹤留声前半辈子加起来也没有像今天这般耻辱过吧。
现在使用着四面奏歌的这个白某到底是谁?为何在之前从未在凤阳府听说过这个名字?
“穆府,陈府,胡府,徐府,杨府,懒得一个个嘲讽你,我差不多把你能猜到的这几个地方全都说出来吧,告诉你,这些都不是正确答案。今晚就算是你掘地三尺,你也绝对是找不到他的,所以,现在该着急的人是你,你还敢躲在狗窝里悠哉悠哉地藏着?别开玩笑了,滚出来,不怕告诉你,开四面奏歌说这件事就是在激你,整个千户所都在等你,你还敢出来吗?你能出来吗?你出来以后能找得到你穆爹吗?老鼠,就好好待在老鼠沟里吧,你不光今晚会成为笑话,你这一辈子都会是个笑话。”
“今晚,你要是出来了,我们等着,你要是不敢出来,那就你等着。”
“就这样,不说别的了,城中的所有百姓,晚安,今晚打扰到各位,实属抱歉,爱你们哦,拜拜。”
呲啦——
一道微不可闻到极点的呲啦声在鹤留声耳边响起。
他知道,这是四面奏歌被关闭的声音。
高挑女子看着鹤留声那难看至极的表情,此时此刻也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不得不说,锦衣卫那边已经把鹤留声的想法摸透了,今晚刺杀穆远漠本身就是鹤留声意在将月神教转型做出的第一件功绩,若是穆远漠真的死了,那月神教能够凭着这个事迹在凤阳府当中威名远扬,这样的威名可不是原先那种小打小闹,让人恶心的恶名可以比的。
鹤留声有野心,有想法,所以这些年来才会蛰伏在老教主的身边,悄悄摸清楚了月神教所有的底细之后,这才下了手。
他不甘心月神教只是一个偷孩子,绑架父母的二流邪门,他想要和那些大邪教一样,参与到改朝换代的行列当中。
所以,才会策划今天晚上刺杀穆远漠的事情。
可若是穆远漠没有死……
高挑女子眼皮微颤。
成不成为笑话,这是鹤留声在意的事。
而对那些依附在鹤留声麾下的月神教教徒来说,真的让穆远漠缓过来,这才是最要命的事情,穆远漠,那是什么人?那是从洪武年就一直在凤阳府担任锦衣卫千户到现在的杀神,他的名声是实实在在用血和战绩杀上去的。
让他缓过来,再带上千户所的那一群杀胚,疯狂报复之下,没有一个人不会犯怵。
想要不被报复,除非离开凤阳府。
但按照鹤留声制定的未来十年的计划,月神教的活动场所仍旧是在凤阳,月神教离不开凤阳的……
就像是那个白某说的一样,现在该着急的人并不是千户所,而是鹤留声。
一边是正在全城搜捕,蓄势而待的锦衣卫,一边是暂且蛰伏,远离王图霸业梦的落魄人生。
鹤留声会选择哪一个呢?
“呵,呵呵。”
鹤留声突然笑出了声,他死死咬着自己的小拇指,即便是咬出血来,也没有松口,血从嘴角流出,沾染在了他的脸上,他十指用力扣住脸,力气之大,整张脸都发生了变形。
“呼~”
突然,他十指松开,用力地呼出一口气,随即整张印着指印的脸上露出了温润的笑容。
“悦然。”
“我在。”
“告诉背井离乡的道理。”
“好。”
别叫做“悦然”的高挑女人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还用的着再说吗?”鹤留声微笑着看向她。“当然是再杀一遍穆远漠了。”
“笑话?我倒要看看,要是穆远漠死在今晚,到底谁会成为笑话。”
这人以为自己很聪明是吧?
以为摸透了他全部的想法了是吧?
难道他不知道,要是玩脱了,今晚的这场嘲讽就会一点不少地落在凤阳府锦衣卫千户所的身上吗?
正好,他要感谢这个人,让他做的事进入到了城里每一个百姓的耳中,助他名扬天下。
“真以为我没办法找到穆远漠的下落吗?”
他的手段,可比表现出来的多得多。
……
“你这样,真的能激月神教的人出来吗?”
杨陆站在白忘冬身边,忍不住开口问道。
“十有八九吧。”
白忘冬将面前的四面奏歌关闭,取出那块已然黯淡无光的灵晶,一阵肉疼。
说真的,这破玩意到底是谁发明的,这也太败家了。
就这块高品质灵晶,够他凝出十分之一的鬼珠了。
“你这么自信?”
“不是我自信,是他自大。”白忘冬把灵晶收回到腰间白玉当中,淡淡说道。“一个想出名想疯了的疯子,现在就站在悬崖两边,前面是被人当做笑料,耻辱逃窜,后面是奋力一搏,一世威名,你觉得他会选哪一个?”
“在凤阳府刺杀穆千户,本身就已经兵行险招,既然都险了一次了,那逼他险个第二次也不是什么难事。”
白忘冬笑了一声。
“你瞧,他今晚在这个城里直接就出名了,等明天白天城一开,整个凤阳府都知道他的名字了,这么费力为他宣传,你觉着他是不是应该谢谢我一声啊。”
“那穆千户现在真的渡过难关了吗?”
“那当然。”白忘冬点点头。“白某一生从不说谎。”
“那就好,那就好。”
杨陆松了一口气。
“只要穆千户没事,那对凤阳府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
白忘冬耸耸肩,对这话不做评价。
永乐元年,穆远漠杀的人不少,里面的人有好有坏,你要说穆远漠真的就是个大好人,谁信啊。
“行了,早点去睡吧。”
白忘冬伸了个懒腰。
“城里有千户所的人盯着,只要他一露头,基本上就没跑了,你要是想去抓人,就和胡大人说一声,让他给你安排。”
白忘冬放下手臂,叉着腰看向杨陆。
“怎么说呢,你爷爷那边的指点之恩我算是还了,你悠着点,过完今晚就没事了。”
“我知道了,多谢。”杨陆淡漠开口,他就是这性子,热情不起来。
“白忘冬,你怎么还不走啊。”
就在这个时候,紫云儿推开门走了进来。
“刘府离这边很远的,要是你再不走,一会儿徐姐姐该念叨你了。”
“念叨念叨呗。”
白忘冬挑挑眉。
“反正又不会少块肉。”
“那我就先走了,你有什么事情,找其他人安排吧。”
白忘冬打了个哈欠,和杨陆说了一声,然后就朝着紫沼走了过去。
“困死,等到了我一定得先补一觉。”
看着白忘冬和紫沼渐行渐远的身影,杨陆默默抬起头,露出了那被发丝遮挡着的眼眸。
这一次,也许真的能覆灭月神教也说不定。
……
夜晚,当所有人都睡得差不多的时候,杨陆一个人走出了千户所的院子,来到了一个极为隐蔽的角落。
他将一个拇指大小的竹筒从储物仙器中拿出,然后对着旁边墙上站着的白雀招了招手。
那白雀就像是看懂了他的手势一样从墙上一跃而下,来到了他的掌心当中。
杨陆扳开白雀的嘴,将这小竹筒给放到了它的嘴里,然后轻轻合上。
“走吧,”
白雀就这样被扔了出去,它身上羽毛一瞬变黑,融入到了夜色里面,消失不见。
“越来越近了。”
杨陆看着自己刚才托着白雀的手心,喃喃自语道。
他等这一天等了好久好久的。
寂静的夜,就如同他的心,一样的清冷。
“哇,送出去了?”
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但这一声落在杨陆耳中就如同惊雷一般。
他眼眸猛缩,全身上下灵力猛地爆发,手中仙刀浮现,没有半分犹豫,直接用尽全身力量朝着身后猛地砍去。
一瞬间,刀意狂暴,仿若修罗。
“欺负一个残疾人,你也做的出来。”
寒风起,霜雪出。
墨色的鬼炁直接化为流水盘旋半空,杨陆就这样看着自己那全力的一刀被一把巨大的折扇给挡住。
紧接着,一只覆盖着鬼炁的手掌就这样用最快的速度盖在了他的脸上,五指用力,狠狠一推。
杨陆的身体被这庞大的力量给直接带着朝着后面砸去。
嘭——
这是石头破碎的声音。
“抓到你喽~”
杨陆的头被狠狠砸进了墙里,他脸抵着一只左手艰难地转过头看向了来人。
“为……什么?”
“为什么?你在问我?”
白忘冬歪了歪头。
“怎么说呢?一个被救下来的月神教祭品,怎么看你也是整个故事链里最奇怪的那一个吧。”
他从一开始就说了吧。
是他赢了。
最多,也只能算是平手。
看着抓在手里的杨陆,白忘冬嘴角勾起的弧度越来越高,目光越发深邃混沌。
在夜色之下,这样的白忘冬给杨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要怎么样剖了你好呢?”
“呵,一体双魂。”
杨陆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