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朝廷正为粮价头疼的时候,江南的人们却是在年尾时迎来了一场狂欢。
大量的江南世家的当家人,包括很多退休致仕老头子都被惊动了,纵横密布的水只不断,很多大士绅和官员们都是坐着船赶路,最后的观看地点肯定是常熟一带,出海口一带江面太宽,对观察舰船并不很适合。
江南一带的地理环境其实也是在变化,最少在几千年前还没有上海,松江的面积只有现在的一半,再往上推,长江的出海口也不是在松江,而是在现在的镇江和扬州,整个常州和松江地方还是一片汪洋,后来成了滩涂,再下来才转化为陆地。
沿着一条长江,从松江到苏州,再到常州,镇江,扬州,只要临江的地方,各个州府县都是有这么一副奇景,大量的官绅士人乘坐着大小船只往沿江的地方赶过去,这些州府其实都是沿江的,但不一定人人都住在江边,在风声传扬开之后,看热闹的人太多,临江的地方很快都是要人满为患。
除了官绅世家之外,大量的惟恐天下不乱的生员们也纷纷往江边一带赶,不仅沿江的城镇客栈都住满了人,普通的,就是把卫所兵当漕运的苦力纤夫。
这些卫所兵到了清朝就彻底成了纤夫苦力,并且很快有了自己的行会组织来维持自己的利益,这就是清帮的来源……
现在江面天青水阔,一览无余,不仅没有拦截的船队,也不见运粮的漕船和货船。
两岸也没有兵马,据钱谦益等人得到的消息来说,各州县象征县的征调了一些民壮上城防守,开销由地方州县自己负责,当然这不是怨气的主要来源,被抽调的民壮最生气的就是他们不能到江边看热闹了。
恐怕守土有责的州县官员们也是一样的看法吧……
“国运真的是江河日下了。”尽管早就下定决心,马士英还是有些唏嘘,一些感慨。
没有兵马,没有战船,连固定的漕船也终止了。
这个曾经强大而兴旺的帝国,赶走了蒙元,一扫胡人气运,将丢失了四百多年的燕云十六州收复的大明帝国,似乎真的在这一刻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一群人缓缓摇头,终于有人低声道:“自古无不亡之国,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亡国有这样的亡法的,现在的情形,大明还是有江南之地,但又等于失了江南之地。这么不用一刀一枪,也没有血战厮杀,人心尽失,这般亡国情形,举二十二史,我未曾见过。”
“可不是……”另一人幽幽叹息一声,接着道:“还有北方胡虏,自有柔然,匈奴,突厥,汉家强盛时足以扫荡漠北,然从未有兵马能常驻草原,真正臣服此辈。我大明太祖以淮右布衣提三尺剑,荡平群雄,也只是将蒙元驱离中国之地,回返北方而已。此辈,彪悍勇武,又地广人稀,纵以大兵前往也难获战机,太宗皇帝五征草原,所获着实有限。而后勤供给,消耗的国力却是以海量计,所以委实难以支撑。草原之地,得到无法管理,牧人凶悍不服,朵颜三卫,太祖年间穷极来投,太祖高皇帝设卫管制之,永乐之后,就算太宗皇帝想反悔,其部也是桀骜不驯,根本不服我大明管制了。”
这人长篇大论,但说的无非就是一个事实,张瀚和他的部下用几年时间完全臣服了蒙古人。打从和记进入草原之后,不仅再没有一个蒙古牧民南下,也从来没有任何一场被大明所知道的动乱或反复。
简单来说,和记象一块巨大的海绵,草原上所有的桀骜不驯,彪悍的传承,传说中无敌的蒙古骑兵,传说中百步穿杨的射术,所有与记忆有关的那些东西象是水一样被和记给吸干了。没有了任何有特色的东西,只剩下一个传说,属于张瀚一个人的传说。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