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化淳会意,但皇帝询问他也不敢不答,当然也不敢全部回答实情。
“近来粮价有所上涨。”曹化淳老老实实的道:“除此之外,其余货品物价都均有上涨。”
皇帝打了个呵欠,不怎么将这事放在心上,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打听物价,甚至京师的风土人情,民间的传言和趣事,这些都会上报。锦衣卫是写成奏折,东厂则是当面回奏,在前朝有些时候,可能是久居深宫无聊,皇帝连民间有人打架的事儿都挺爱听,厂卫连打架人的姓名和干甚营生的都打听的清清楚楚,皇帝也一样听的津津有味。
不过现在的皇帝年轻,对琐事不怎感兴趣,厂卫就照常禀报物价,而且绝不敢如实回奏事情的严重性反正有文官会说,而且皇帝都会认为文官们会一惯的夸大其辞。
前一阵有个江南的官儿回京述职,谈起在河南的经历,写成奏折上奏,奏折写的几乎字字血泪,辽饷加派,民间民不聊生,加上旱灾和蝗灾,据说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
皇帝看过这奏折,也就轻轻一笑就抛下了,给的评价就是此辈文官喜欢沽名钓誉,言词多有夸大,流民和饥民自是有的,但一省俱是饥民,易子而食,这也太过份了,简直是大言欺君。不过皇帝不喜魏阉当年作派,对敢于说话的文官也不怎怪罪,派出中官带了几千两银子去河南赈灾了事。
“着有司严令粮商不得囤粮,加价出售,京师地方平静要紧。嗯,待湖广的粮逐次运上来,粮价也自然就会回落了。”
皇帝虽然没有经过正经的帝王训练,不过上任前后都一直在虚心学习政务,最近这两个月进步飞快。
毕竟是十七岁的少年人,大脑对信息和知识的接收速度是很快的,记性好,判断快,对不对的先放一边。
曹化淳听着皇帝的处置还是对路子的,但就厂卫的了解来看,京师和畿辅一带的粮价在飞涨,还有天津,永平,山海关,蓟州,一直到临清,河南等地的粮价都在涨。这股风潮不小,有不少地方上的实力派都捂着粮不卖,想等粮价再涨一波的时候放出来大赚一笔,估计最早也是过年前后,不会太晚,因为过了春荒粮价自然就会回落,京师畿辅一带本身也产粮,可以弥补南方粮食不足的短缺,最少会补上一些缺口。
原本在年前年后京师粮价也会涨不少,但绝不会如现在这样已经涨到了一两四钱。
皇帝还年经,经验也不太足,不知道粮价涨成这样是要出大事的,但曹化淳也没有办法提醒,他能做的已经全做了,良久之后,见皇帝并无其它吩咐,曹化淳躬一下身,他这样经常见皇帝的太监不需要跪拜,躬身之后就退了出去。
乾清宫内外还是有不少人,沿途很多乾清宫伺候的宦官和宫女见曹化淳出来了都是赶紧低头侍立,恭顺这位大太监。
今天在乾清宫轮值的是徐应元,都是信王邸的旧人,曹化淳地位在其之上,不过也没有摆架子,徐应元见他出来,也赶紧过来拱手问好。
两人寒暄几句之后,曹化淳问道:“听说徐兄在京师几处要紧地方都开了粮店?”
徐应元坦然道:“近来粮价腾贵,咱家感觉是好买卖,这就赶紧张罗着开了几家,这钱不赚白不赚,曹兄也开了?”
“没有。”曹化淳摇头道:“而且我劝徐兄也不要开。”
徐应元脸色一变,说道:“曹兄这是何意?”
“粮价太高了。”曹化淳面色严肃的道:“将来囤粮的人,多半要被问罪,我也是为了徐兄着想。”
“一时之利罢了。”徐应元颇为不服,但他也不敢得罪曹化淳,当下小声道:“现在粮食囤的最多的是印公,王承恩也囤了不少。”
曹化淳微微苦笑,他知道粮价一涨,肯定有不少猛兽闻着血腥味就上,不料宫中的这些权阉差不多一个也没有少。其实曹化淳本人也很动心,但他最近刚吃了亏,行事要谨慎小心,加上听到的消息触目惊心,更加不敢在这事上插手了。
但王德化等人全都在其中谋利,曹化淳不仅不敢再反对,反而做出心动不已的模样,半响过后,才道:“原说风险大,既然诸位都囤了粮,待咱家回去之后,也合计着开一个店看看。”
徐应元面露得意之色,说道:“不瞒曹兄,不仅印公都有囤粮,英国公在内的勋贵,还有很多文官武将都在囤粮,越是风声紧,粮价越高,大伙就越能赚个好价,你看,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买卖?那些老百姓,一个个慌的不行,拼了命要买粮,过一阵子咱们就放,平抑京师粮价,皇爷也不会发怒,咱们一个个赚个盆满钵满,岂不甚美?”
曹化淳这一次发觉自己真的动心了,反正上有皇爷掌舵,下有文武百官和勋贵们,他们都拼了命在这事上赚钱,难道自己就不要吃饭过活?太监做买卖很少拿多少本钱,开个店借个由头,自有人来报效,然后那些大粮商也得给面子,匀一些平价的粮给大太监,一进一出,到年前把粮给卖了,最少几万两银子就到手了。
“这买卖干的过。”曹化淳拱手,诚心正意的道:“其中关窍我还不太明白,还要请徐兄详细说说。”
“皇爷这会估计还不要伺候,”徐应元嘿嘿一笑,拉着曹化淳到背静地方,两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