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最固执的时候就是节制勤王兵马对女真的时候了,事涉民族大义,且麾下有诸多将领和战兵,如果奋力一战,以女真少量的战兵未必就没有机会。
可惜高起潜这个阉人掣肘,诸将也无战意,最终随卢象升参战的还是他自己的嫡系部下。从那一战也能看的出,卢象升考虑的事情并没有错处,可惜朝廷对他的支持实在是太小了。
众人沉默不语时,有个健仆骑马自雨幕中急驰而来,到了茶摊前眼睛一亮,翻身下马,大声道:“大人,洪军门派人送了急信到会馆,那边的人到处在找大人,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可真是莽撞。”卢象升皱一皱眉,沉声道:“遇到什么事都不要慌乱,要心有静气。”
“是,大人。”健仆躬了下身,说道:“还有户部的王老爷也在会馆等着。”
这倒是真的耽搁不得了,虽然卢象升还想谈下去,时间已经不允许了。
今天到和记这边来,也是想实地看看这边商行的情形。适才卢象升已经进了商行内转了一圈,感受到和记商行在京城的财力,也怪不得河南山东等地的经济命脉已经被和所商行所掌控。实地来看一看,感受更深。
至于和这几个说书先生的交谈,偶发兴致,倒并不是有意为之,但也所得很多。
卢象升对一群说书先生点了点头,微笑道:“没有什么大了不的,就是闲谈,诸位无需想太多。”
说罢自己便站起身来,另外有仆人牵马过来,卢象升翻身上马,动作相当的矫捷熟练。
身为正经的读书人,卢象升从童生到秀才再到举人,进士,一路连捷,二十来岁就字,进一甲要看运气,二甲靠前的位置还是可以争一争。不过其虽然二甲偏后,成绩也是相当的了不起,顺利留京为京官,只是未入翰林,终身无望内阁而已。
仕途极顺,科名极顺,却无法掩盖卢象升出色的武人气息。
自幼而生时卢象升体形瘦弱,却臂有大骨,从小就力气极大,长成之后习武强身,却不经意间练成一身高明的武艺,堪称搏击与骑射俱佳。
若非如此,也没有办法顺利练成天雄军,并且在战时自己手持长刀,冲杀在前,并且手刃贼匪。
这种悍气和武勇,实为大明文官中的异数。
漂亮的上马动作使众说书先生一阵喝彩,当然也是因为留在桌上的这一锭大银,待卢象升走后,众先生将银子兑了钱平分,除了高兴之外,也是又留下可以编造的一段故事,还好卢象升没敢通名报姓,不然几个月后,自己暗查和记商行的事可就俨然成了传奇故事,流传一时了。
卢象升住在宜兴会馆,平时的客人也不多,这一次陛见来的相当匆忙,知道的人并不多。且是去大同险地,很多人对他的前途也不是很看好,前来拜访交结的人也就更少了。
虽是东林一脉,近年来东林的人在官场前途都相当黯淡,卢象升二十七岁就任大名府知府,也算是东林党后起之秀中难得的异数,而由于东林被打压,反而使他得到的支持相当有限。
今天来的户部的小王老爷和卢象升都是天启二年的进士同年,同年关系相当密切,彼此都会支持照料,甚至有时候同年的关系比党派还要密切一些。这也是大明官场生态的惯例,座师比父母还要亲,同年比同事要靠的住的多。
一见卢象升进了房门,屋中穿六品补服的官员站起身来,拱手拜揖道:“见过卢年兄。”
“王年兄多礼。”卢象升大笑道:“一向请教不多,今日又不在,叫年兄等着,实在是不恭的很。”
“哪里,向来也仰年长兄多矣。”
王继廉是三甲靠前的科名,按例可以留京或是外放,翰林科道是不想了,六部也悬,一般是分在光禄寺一类的冷衙门,卢象升直接任户部主事,没多久升五品员外郎,接着外放没多久就是四品黄堂,仕途一片光明,现在又升了三品兵备道,可能三十来岁就能成为巡抚。
这并非虚言,有识之士纵然看不到明朝已经大厦将倾,可是也能感受到风雨欲来,东虏,和记,还有连年的灾情都不停的削弱着大明的国力,国力一弱,妖孽必定从生。
将来文官能任武职者,必定会有比此前更好的前程,这一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