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来袭的明国人。”莽古尔泰咬着牙道:“一个也不能放过。”
“这是当然。”代善森然应了一声,接着对一直沉思不语的阿巴泰道:“老七,你带着本牛录白甲和马甲,从一堵墙兜到孤山堡,我也派了穆哈连等人从东州堡到马根单一带,必要时可以过河追击,一路撵到宽甸,务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岳托也道:“昨晚跑掉的人有射中汗玛法的炮手,一定不能叫他活着回去,否则我们八旗上下都没脸见人了。”
众人都铁青着脸不语,根据最新的情报,昨晚最少好几十个人渡河跑了,他们还有相当多的马匹,轻装逃跑动作快捷,路线也十分熟悉。到现在为止尚未有成功追击敌人的禀报,对底下的任务能否完成,众人都没有什么信心。
但不追肯定不行,为此举军讨伐都是应该的。
可想而知明国那边会怎么欢腾高兴,你家办丧事,人家放鞭炮,自己亲爹死在别人手里,这种憋屈和被侮辱的感觉肯定会叫所有人都很难受。
阿巴泰知道亲贵会议,特别是贝勒会议没自己的事,他也巴不得自己牵扯不上。和德格类等人不同,两黄旗的很多亲贵大臣都和多尔衮三兄弟交往密切,毕竟是未来本主,现在把一些人提前打发出去,也是防止他们闹事。
也不能小瞧这些旗下的大臣们,他们不是亲贵,也没有爵位,但多半有世袭或世管的牛录,彼此声气相连,得罪一个就防止得罪一群。
满清的政争是要么别杀人,要杀人就得把全旗血洗一次。
比如莽古尔泰案,皇太极兴大狱杀人,连德格类等亲贵在内都被杀戮,一点儿情面也没有。正蓝旗被杀的亲贵大将过千人之多,几乎被杀掉了元气,后来努力恢复也没有恢复到莽古尔泰在时的实力。
旗下大臣,多半是开国功臣们的后裔,比如额亦都和费英东诸多子侄,要杀就得杀全部,等于把整个旗杀废,否则就只能尽量缓和,不能过于决绝。
这就是皇太极死后,他留下的两黄旗大臣们敢于和多尔衮顶撞的底气所在。
就算是多尔衮权势最大时,也只能处置一两个被他抓到马脚的两黄旗的大臣,对整个两黄旗集体却是无能为力,根本没有办法。
反抗多尔衮的是索尼和鳌拜等人,都是两黄旗里有自己牛录和兄弟众多的名臣之后,哪怕面对权势滔天的亲王也是大有底气。
现在的两黄旗和皇太极手里的两黄旗是两回事,实力更强,大量的精兵强将集中在两旗之下,如果他们聚集在一起,拥戴多铎上位,就算是皇太极也会相当的头疼。
还好可以将他们先分化开来,然后用贝勒会议名正言顺的解决这个麻烦和难题。
皇太极面色缓和下来,向代善抱拳一礼。
他这二兄算真正释放善意了!
阿巴泰等人先后离去,加入追赶夜袭者的队伍,皇太极等人则进入汤池,二话不说,当然先去看老汗遗体。
对自己的父汗,皇太极此时心情真的是十分复杂。
既有哀痛,毕竟是生父,且皇太极少年时在汗宫长大,过着无忧无虑温饱不愁的生活,这是拜父汗所赐。
青年之后从军征战,皇太极从来不敢辜负父汗的期望,更不敢忽略军令。
因为他深切知道,父汗的慈爱是有限度的,更多的时候父汗还是女真大汗,诸子若不争气,扶不上去,父汗也就不会对其多有关注,甚至犯了错,还会受到加倍的惩罚。
褚英之变和叔父舒尔哈齐被杀,更是叫皇太极明白了,生在大汗的家族,享有富贵和权力的同时,也得承担普通家族没有的风险。
亲人之间挥动刀剑,血染长刀,这就是权贵家族的副产品,古往今来,不分中外,不论汉夷,均是如此。
再到专宠多铎,父子之情已经相当的淡薄,从曾经的扶持宠爱,到逐渐疏远,更象是大汗和臣子的关系。
曾经的父子之情还有十几年征战的功劳,真的不如一个妇人所生的幼子?
看着努尔哈赤已经毫无生机的面容,皇太极心中的怨恨反而越发多起来。
不过他是性格沉毅,也能够掩饰自己情绪的人,开始询问有没有按礼制处理好大汗的身后之事。
女真丧俗其实也相当繁多,从换老衣到小丢纸,大丢纸,出殡,焚化,落葬,有一整套的自己的习俗,有女真旧俗,也有蒙古影响,还有汉人习俗的掺杂,反而更加的繁琐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