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五大臣,死的最晚的何和礼也在去年死了。
跟随多年的名臣宿将,全死光了。
现在在旗下效力的全是当年老部下的子侄们,努儿哈赤有时候经常叫不出名字,只知道这个是额亦都的儿子,那个是费英东的侄儿,叫什么名字却是一时半会的想不起来。
年纪老迈的人经常会回忆过往的事情,有时候想到得意的地方真的想和老伙计们一起说说笑笑,哪怕是一转头就是严厉冷酷的大汗,但在情感激荡的时候哪怕是屠夫也喜欢有旧友在身边,可以分享自己的回忆和快光。
可惜努儿哈赤已经找不到这样的人了,他的次子代善从少年时候就跟着他打仗,灭海西四部时代善都是主将之一了,可是连代善都快五十岁了,一脸衰朽老迈的模样,努儿哈赤看着就很生气,更不要说把代善拉过来聊天说话了。
有时候很多情绪只能闷在心里,对一个老人的健康实在无益,可是这是上天的安排,这是天命。
有时候努儿哈赤自己都忍不住会想,在这种年头,年年都要打仗死人的年头,一场感冒可能就会死人的年头,自己能活到这么大的年岁,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几个近侍帮着老汗除去衣袍,老头子脱的精赤条条,背后和前胸还有肋部,腿部,到处都是伤痕。
主要还是箭伤的痕迹,只有一处地方是明显的枪矛戳刺的痕迹,入肉很深,已经有年头了,四周的肌肉都干枯萎缩了,和老年人皱掉的皮肤混杂在一起,看起来有点恶心。
箭伤的痕迹都很浅,毕竟十三副铠甲起家,老奴自己肯定穿戴最好的铁甲,弓箭会伤到他,事实上女真人作战时最常用的还是弓箭,只是劲力大小不同,而且对穿着铁甲的人伤害很小,甚至不值一提。
这是早年间奋战留下来的痕迹,等何和礼带着一万多丁来归附之后,建州部的实力大涨,沿着苏子河与长白山山脉定居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部落纷纷被兼并,打那之后,老汗上阵的机会就很少了,到了和大明开战之后,更是只坐镇后方,只叫前线将士看到老汗的纛旗就可以了。
除去衣袍,迈入滚热的汤池,的池水提供着充足的热量,浑身冰寒的努儿哈赤感觉到一阵舒适,后背的疮毒似乎在这一瞬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当乌拉那拉氏和多尔衮多铎兄弟走进来的时候,努儿哈赤一脸舒适的道:“早就应该到清河这边来了,这一下我真舒服很多。”
那拉氏高兴的道:“大汗要是觉得舒服就在这里多留一些时间,把身体将养好了再说。”
努儿哈赤摇头道:“政务怎么办,我人在这里,都堂大臣们还会把政务送到这边来给我看的。”
“额尔德尼,巴克什,都很得力啊。”那拉氏道:“还有那个小索尼,也很能干。”
“唉,大政不可委于旁人。”努儿哈赤尽量的解释道:“旗中事务,只能由我专断,别人不能帮我做任何决断。”
这时多铎道:“汗阿玛,儿子能帮忙不?”
努尔哈赤闻言大笑,状极欣慰的道:“小十五你有这心就很不错了,不过你还是太小,再过十年就能帮阿玛的手了。”
多铎一脸骄横的道:“旗下的事我跟着汗阿玛看的多了,好管的很。”
努儿哈赤看了爱子一眼,鼓励道:“那你说说看。”
“汗阿玛已经立下法度了,再亲的人犯法也要罚,比如曾经给汗阿玛喂马三十年的马夫,偷窃衣袍回家给孙子,那就连他这个孙子也一起杀掉,这样就没有人敢再偷窃。有个汉人走几十里送樱桃给汗阿玛,汗阿玛就赏银子给他,还给他官做,这就叫大家都来向大汗效忠。事情可能会有不同,但大体上差不多就是这样处置就可以了。打仗的时候,冲在最在前的打完了赏赐也要最厚,补丁要给那些勇于为公中打仗的各旗主去补,不过再怎么样也是优先补两黄旗,这样两黄旗始终是各旗最强,汗阿玛才能稳坐中枢,不怕有人心怀不轨。”
“了不起,了不起啊!”努儿哈赤瞪眼看着多铎,说道:“小十五真是聪明,真是聪明。他完全够格当大金的大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