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克萨哈没有受伤,但这个正黄旗的牛录额真面色惨白,一直以来苏克萨哈都是打顺风仗,仰赖其父的父荫向来顺风顺水,苏克萨哈从未想过自己会打这样艰苦的一仗,甚至生死就在一瞬之间。
任何一颗飞出来的弹丸可能打中任何人,可能是叶臣,也可能是他苏克萨哈。
在几百人规模的骑兵战里,就算有本牛录的人保护,也只是在冷兵相接时尽管有人围着他,就象有更多的人保护萨哈廉一样。
可是在冲阵的时候,弹丸飞射而来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办法确定那弹丸是往哪飞,躲也没有办法躲,在近距离被射中了就肯定必死无疑,就算当场不死,事后的伤口感染也肯定会要了伤者的命。
在没有抗生素的现在,就算是箭矢射断骨头造成的败血症也是要命的,很多人死在不起眼的小伤口上,败血症,破伤风,死伤率很高,有时候重伤掉了一条胳膊也可能不死,但可能被人在身上划了一条血口子就会死,能在战场上活下来的不仅是武力超高的汉子,也可能是自身抵抗力很强,否则身上一条条伤痕之下,早就有可能死在任何有可能出现的要命的感染之下。
萨哈廉也没有受伤,有弹丸在他脸侧擦过,也有人挥刀向他斩来,好在他冲下去之后就落在队伍的中间,没有哪个护兵敢真的叫贝勒冲在第一列,几轮枪响之后萨哈廉前面的人少了许多,好在对冲之后发觉对面的商团军骑兵也就是枪打的厉害,马上厮杀格斗的本事远不及白甲,比马甲也差着少许,至于那些穿闪亮胸甲的骑兵,马上厮杀的本领好象又差了一筹,对冲两轮之后,女真人不仅没亏,还把之前的损失弥补回来不少。
现在双方几乎又是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女真人稍微占了一点便宜,比对面的骑兵多出不到二十人来。
可是萨哈廉已经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了,再对冲两轮,双方都得死掉差不多的人,甚至萨哈廉也会死在这里。
这么一处地方,四周全部是那些连文字也没有的彻底的蛮夷,太不值得了。
谭泰等五人在刚刚混战时已经往东边跑出去很远,现在在远处的山坡上观看,并且很明显在迟疑是不是要过来助战。
萨哈廉叫人下去把阵亡将士的首级割下来,尽可能的带出来大部份首级,不给对面的明军拿回去炫耀或是报功。
这里他有一些误会,和记的人不需要女真人的首级去报功,和记的军功体系里不鼓励斩首报功,虽然在很多时候斩首相对客观一些,但和记的军功体系更完善合理一些。
明军杀良冒功,争抢首级以至内哄,可见斩首也并不客观,最少有很多操作的空间。
在马甲们跳下马处理这些杂事的时候,一群白甲和精锐的马甲持步弓警备着。
对面的火枪虽凶,但从距离来看也是进入八十步后才打放,效果还一般,要到六十步以内,杀伤内才倍增上来。
白甲们的步弓在八十步内足以射杀没有穿重甲的敌人,若敌骑还想用火枪来占便宜,定然会叫他们吃上大亏。
可惜对面的猎骑兵好象也失去了再冲杀过来的兴趣,隔着三四百步的距离,持枪不动。
也就耽搁了几分钟的时间,连那些上好的银甲也不及剥下带走,萨哈廉做了一个动作,整个女真骑队前后变换阵列,开始缓慢后撤。
阵前撤退最难,好在这些女真骑兵经验异常丰富,没有丝毫的混乱。
四周还有一些鱼皮鞑子,见女真人后退时阵列不乱,也并没有敢冲上来试着占便宜。
前后队不停的转换,然后从平地到灌木和林地,很快骑兵们退在林地密集之处,队列开始又一次变松散,然后驰马上高坡,等他们回到数里外的那高坡之上时,猎骑兵们就只能看到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了。
“打扫战场!”张献忠收起自己的手铳,这时才发现手铳把上满是汗水,木制的铳把已经被汗水湿透了的感觉。
猎骑兵们纷纷下马,将那些受伤的同袍赶紧做简单的包扎,最近的军医所也有好几里远,需得赶紧把这些受伤的弟兄搬抬过去治疗。
救助伤员的骑队很快就走了,任何情况下先救伤员,这也是商团军的铁律。
接着人们开始搬抬战死猎骑兵和龙骑兵的尸体,不少人神色呆滞,脸上满是悲痛和木然的表情。
不管是怎么桀骜不驯野性十足的队伍,袍泽就是兄弟,在一起奋战,生死与共,甚至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有时候比家里的亲人还要亲,最少就算是亲人,军人们也未必敢把生死相托,不是不信任,而是没有长久合作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