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复杂也是很复杂,引药和射药要发别放置和倒入,子弹要自己平时打磨,装填时不能出错,要塞的不太紧也不能不紧,打放时要端平,瞄准,听候命令打完之后要迅速清膛,再装药,再装入子弹,压实,然后又是一整套的流程。
在平时训练时新兵还不免会手忙脚乱,把事情弄的一团糟,在战场上,头顶是嗖嗖的箭矢飞掠而过,那些面目凶恶的敌人挥刀冲过来,手脚慌乱不可避免,这个时候就靠着经验和军官还有士官们的喝斥和叫骂,才能把新兵们的魂给叫回来。
打上两三场,新兵成了老兵,手上的动作就不会乱。
哪怕敌人已经跑到近前了,身体能抖,手却不能抖,手一抖,身体就再也不能抖了。
豹眼现在还记得当时训练教官的话,训练时也是看着各人的手,稍微不稳或抖动,鞭子就直接抽过来。
和记的商团兵规矩很严,开始时叫人觉得宽松,没有大明官兵那种动辄斩刑的严苛,将领也不怎么摆架子,没有内丁,也没有什么亲兵护卫,当了连级指挥,麾下三百来人,在辽镇那边抵得一个守备了,最少该有十几二十个内丁,讲究点的守备还有幕僚清客,还要养几房小妾,几百人的兵血根本不够喝的。
这边的连指挥不要说内丁和幕僚,连个护兵也没有,只有统一的勤务辎兵,统一替连里的军官做一些杂务。
战兵不做杂务,任何杂务也不必做,军官们除了管理没有办法役使战兵,也不会随意打骂。
但在训练时,稍微做的不好,军士长们绝不会客气。
藤条打已经算是客气,违纪的话有军棍,禁闭,甚至开革。
只要犯了规矩就一定罚,没有情面,没有例外,看似宽松的表面,其实是慢慢把人训练成商团军需要的样子。
豹眼在入伍前也是个桀骜不驯的人,现在他自己都不知道,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了一个标准的商团军人。
所有人慢慢的将火铳递向前方,黑洞洞的枪口对着那些还一无所觉的女真人。
这是两个对望的小山谷,森林茂密,一条清流的小溪从李方等人所在的山谷流淌下来,到了涧底变成平缓的小河,慢慢的由那边的山谷向远方流淌而去。
到处都是绿意盎然的树木,几人合抱的大木象是撑着伞的巨人,把这一方天空都笼罩在巨伞之下。
太阳很好,天气暖和,如果不是在打仗,人们行走在这样的地方,听着水流潺潺流过,水清流见底,有游鱼明显可见,走在这里,想必是一种相当惬意的感觉。
曾经有相当多的汉民在这里开垦荒地,射猎和采集山里的特产,万历中期李成梁撤宽甸六堡,一次就撤走六万多人,辽民不肯走的就烧杀抢掠,死者无数,生者哭声震天,不得不离开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
在小溪流淌而过的山谷平地,一大片灌木的底下,似乎就有大片的田亩开垦过的痕迹。
不过女真人对此一无所知,他们在观察了很久之后没有发觉危险,李方等人经验丰富,在动手前把兵器都藏在背光的地方,也没有发出一点儿声息,时不时的还有鸟叫兽吼,这给人很安心的感觉。
如果有人在行走,兽吼会停止,鸟也会在半空乱飞,而不会安然的鸣叫。
李方等人在这里潜藏了一夜,感觉自己已经与环境融为一体,这是长久在森林里执行伐木任务,还有越境接逃民任务后锻炼出来的本事,山谷之下的女真人不曾发觉,并不奇怪。
两个白甲一直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这一片山林,也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
从整队人的服饰来看,这一队人马应该是镶白旗的人,还有几个镶蓝旗的人,两个旗的人配合并不奇怪,但各旗之间争斗不休,彼此很难说和睦,在山下哨探行走的时候,几个镶蓝旗的人隐隐有傲色,只跟着自己人的队列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