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不愿多谈这些父子兄弟间的糟心事,曹振彦只得换了话题,笑道:“此次征讨东江,老汗定然旗开得胜,定然会早些回来,到时候带着所有人都汤泉,还请主子把奴才也带上。”
“不是太顺利。”多尔衮摇头道:“毛文龙奸狡如狐,父汗带人从抚顺关多处出兵,直趋宽甸,我军还没有出关,毛文龙已经从牛毛寨一带撤走了。”
多尔衮突然笑起来,摇着头道:“我听人说过,牛毛寨附近的村落被刮地三尺,他们连糊窗纸的浆糊都没有放过。”
曹振彦心中一动,不过脸上没有显露丝毫,他也笑着道:“东江那帮人,其实就是叫花子一样。”
“叫花子也能打仗啊。”多尔衮又感慨了一句,可想而知前方的战事并不是很顺利。
努儿哈赤从三月回辽阳,接着没有休整多久就往赫图阿拉,后来又往宽甸,现在已经快五月了,老汗一直带着兵马在前方征战,将士们当然十分疲惫,可是也没有办法,东江镇的三路出击,中路差点就到威宁营,那可是离沈阳和辽阳都不远了,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杰出的战斗力,也没有攻城的决心和信心,可是这种程度的骚扰已经超过了女真贵族们能接受的底线。大家都接受不了在出征的时候还要担心家中的妇孺会受到东江的威胁,这也是努儿哈赤顾不得怎么休息就率部出征宽甸的原因所在。
另外就是辽南方向,东江军也多有骚扰,辽南经过复州之屠,代善一次就杀戮几万人,加上拉锯战和辽民逃亡,很多地方已经烧成白地,驻复州和金州一带的两红旗兵马也并不多,打下旅顺之后也废弃了,明军驻海岛之上,骚扰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女真则以禁海应对,沿辽南海岸线已经数十里不见人烟,明军的上岸骚扰已经没有成效,不仅不能获得战功,也没有办法在敌战区获得物资和人员补给了。
对辽南的骚扰也同样是无功而返,并且女真人有一种无所谓的感觉。
如果说对牛毛寨等三寨的攻打威胁到了赫图阿拉,中路的威宁营一路威胁到了辽阳,辽南的东江军就等于是武装游行,毫无意义了。
复州一带已经成了蒙古人的牧场,没有人耕作和居住,只有少量的女真牛录在那里驻守,耕作的面积相当有限。
这样的地方就算大军打拉锯战也根本是无所谓的事,何况大家都知道,东江军根本就没有能力攻城。
努儿哈赤回师之后就迅速解决三寨一路的威胁,追赶东江军往宽甸和铁山一带,也是试图想彻底解决东江的威胁,可从绵延不绝的战事来看,距离完成这个战略目标恐怕是遥遥无期。
对此多尔衮当然也是持无所谓的态度,他还小,连贝子也没有封,他的哥哥阿济格倒是封了贝子,这也很不容易了。
多尔衮还没有到承担责任的年龄,尽管他已经有了十五个牛录,而且都是极为强悍的牛录,可谁都知道这个小阿哥还处在学习的阶段,距离叫多尔衮出兵放马主持战事还有较长的时间。
多尔衮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他对前方的战事兴趣不大,因为没有谋略和计策,也没有血腥的厮杀,有的就是追捕和逃亡,女真军要在密林深处和东江军捉迷藏,不停的玩猫捉老鼠的游戏,这叫多尔衮感觉毫无意义。
这是一种浪费生命的行为,他不太明白老汗为什么要亲自去主持这种无聊的战事,而不是回辽阳城里的汗王宫舒舒服服的等着夏天的到来。
夏天极好,可以每天都出门射猎,可以出门游山玩水。
多尔衮还没有摆脱爱玩疯闹的年龄,这并不奇怪,在后世他的年龄也是成年前比较疯野的年龄,没有哪个男孩子在这样的年龄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
叫多尔衮沮丧和不满的就是多铎可以跟着父汗出去疯狂,他却只能呆在辽阳城里。
“说来说去还是东江和毛文龙可恶。”曹振彦在这个小主子身边久了,知道对方的固执和易怒,也知道多尔衮的心思复杂,过于敏感。
当下曹振彦想了一些好听的话,好好劝慰了一阵这个女真少年。
曹世选在一旁不好插嘴,只能垂首侍立着。
好在多尔衮也不介意,他喜欢曹振彦就是因为这个汉人青年长相不错,英俊挺拔,气质出众,因为是将门世家出身,虽然不是大富的官绅世家出身,曹振彦一路都是在较为优裕的环境中长大,也受过良好的世家子弟的教育,这一点来说,女真人侍从们的粗俗语言和礼仪,还有那些满嘴破损的大黄牙和身上的恶臭都令这位女真少年贵族倒足了胃口。
女真人的贵族在十年前还住在普通的木楼里,居住的环境和条件也相当恶劣,但十余年之后他们已经开始学着做一个贵族,汉人的这些将门世家出身的包衣,就是最好的学习对象。
当然以将门子弟的审美也实在承担不了这个重任,于是近三百年的满清,从皇室到民间的审美都逐渐陷入一场悲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