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车炮营官兵和少量的铁甲骑兵,大量的军旗迎风招展,红色的军旗之下是不少穿着红色战袄的明军官兵,但如果离近一些看就会发觉这些军人脸上的茫然和惶怕。
一夜之间,他们先期过河的袍泽被对岸的女真人斩杀一空,隔着条河都能听到那些死去袍泽的惨叫声,到了天亮后,他们隔条河也能看到女真人在继续杀戮那些伤兵,剥下他们的衣甲和衣服,褪下靴子,拿走一切杂物,然后把所有的收获堆积在一起。
明军将士惶恐而迷惑,他们看到对岸多半就是些妇孺,壮年男子也就百人左右,可见昨晚的突袭真的是八百多战兵突袭一个大半是老弱妇孺的女真牛录,然而结果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只有百名男子的牛录将八百多披铁甲的骑兵斩杀一空,没有一个漏,并且对方明显几乎没有什么死伤,最少从河对岸看不到女真人有死伤的。
这种发现令河对岸的明军将士更加惶恐和害怕了,他们的士气一落千丈。
“大帅”
马世龙的中军是个俊秀的小伙子,浑身都透着一股机灵劲,平时帮马世龙处理各方面的关系都很到位,不过今日此时的景像,令这个中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唉”马世龙眼看着一具具光赤着的身体被丢下河,原本青碧色的河水中明显有了一缕缕血红,他原本见惯厮杀和死人,并不会被几百具尸体所惊,但在此时,他的心底深处只觉得一阵阵悲凉和有一种强烈的负疚感。
这一场战事从头到尾是他的提调,包括此前的情报和决断,对刘伯镪的审问和信任,调兵遣将的过程,结果打成这样,什么多余的话也不必说了。
“茅先生,”马世龙对一边同样面色难看的茅元仪道:“此战惨败,某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回去之后我就会向阁部大人请辞辽镇总兵之职。”
茅元仪摇头道:“总兵官大人不会以为这样就算完事了吧?”
马世龙吃了一惊,茅元仪看着他道:“如此惨败,死了十几个千总以上的武官,还搭上一个副将和参将,还有大量的铠甲兵器战马落入敌手,八百铁骑兵营的将士成为刀下之鬼辽镇数年未战,一战就是这般惨败,从提调到选将派兵都是总兵官的首尾,朝廷震怒之下,总镇大人以为自己能安然辞官回家?”
马世龙此前也隐隐想过,此时被茅元仪粉碎了最后的幻想,他苍白着脸道:“估计是要下狱了,还请茅先生指点,别的不想了,能救回一条性命就算侥幸。”
茅元仪很想说叫马世龙自刎谢罪,死了这么多将士,总兵还想活着回家,未免太无廉耻。但转念一想,这几年来马世龙一直跟着孙承宗兢兢业业的做事,辽西的将门都自成一派,对孙承宗有不少阳奉阴违的事,马世龙则不然,始终恭谨听话,而且为将者打个败仗也是寻常事,多少名将也都打过败仗,一场败仗就不给机会,似乎也有些过于求全责备了。
当下转过念头,说道:“总镇大人回去就赶紧写奏折,将一切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这样的话,将来总会有再翻身的机会。”
“我明白了。”马世龙并不蠢笨,当下就明白了茅元仪的意思,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撇开孙阁部老大人,孙阁部在,自己就会保有性命,将来还有起复的机会,孙阁部要是这一次一起倒台,自己很难说下场会怎样。
“多谢先生。”
“总镇大人不必客气。”茅元仪苦笑着还礼,虽然在指点别人,但他自己的心头也是一片迷茫,孙承宗在,他在辽东这里就是舒舒服服的当赞画积攒功绩,孙承宗这大树倒了,自己就算能保举为官,又能当几年呢?况且身后无人,放出去武将也是背黑锅的主,只怕自己前途堪忧。
六月二十七日柳河惨败,三天之后马世龙在右屯遣散了诸营兵马,只带着自己的几个幕僚和苍头内丁,一起赶回山海关城。
茅元仪和他一并走,在这几天持续派了哨骑沿河哨探,加大了巡哨的力度。
袁崇焕接到败报之后,令赵率教和祖大寿满桂等人加强戒备,各处的防守力度都强加了不少。
原本赵率教还有今年打通锦州往广宁防线的打算,因为根据情报,女真人留驻在十三山一带的驻守兵马已经削减到不足三千人,只有归附的蒙古各部还有几千骑兵放着,加起来不到万人主要是守备十三山的东西两个大型的出口隘口,赵率教的人早就突进到西隘口附近了,和女真哨骑时有冲突,感觉防守力度并不是很严密,经过柳河之败以后,袁崇焕立刻下令戒备,同时收缩防线,祖大寿专注大凌河,满桂则是专注右屯到宁远,赵率教是前屯到锦州和十三山驿一带,至于原本放出去的哨探范围,在近期内则是全部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