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将门就算看出风色,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下注,麻承恩是没有办法,在此之前就和张瀚绑定了,当初他也不会知道张瀚发展的这么快,势力膨胀的这么厉害,几年时间就发展到了令朝廷忌惮的地步,要是早知道的话,以他世代将门的身份地位,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和张瀚勾搭上,他自己还无所谓,家人什么的早安排好了,哪天张瀚反了,只要朝廷有动手的意思,麻承恩有多条通道可以逃走,就怕连累整个麻家,要是张瀚造反失败,那麻承恩感觉自己的罪过就大了。
还好,张瀚很稳重,这两年专注在草原上经营,再怎么说也是替大明开疆拓土,麻家上下的怨气也小了很多,要是张瀚是哱拜那种行为,麻家就被麻承恩给害惨了。
侯世禄这样的九边世家消息也是很灵通,加上他并不得志,被朝廷投掷闲散,有一两句试探是可以的,但绝不会在这个时候真的踏上和记这条船,时机不对,实力还不够。
“对了,”侯世禄转了话题,对麻承恩正色道:“麻兄看马苍渊这一次出兵,胜负如何?”
“要是真的七千对三百,怎么打都赢了。”麻承恩思忖片刻,微笑着道:“不过女真人也不是死人,只要发现动静,他们也会设法迎战,战场风云变幻很快,先出招的赢,就算不胜也能自保。”
“我懂麻兄的意思了。”侯世禄道:“辽西这边上下均有异心,将领上下不合,营兵多为新兵,兵贵神速,看这四营兵,怎么也不象是能神速的样子。”
“嗯,所以胜负五五之间。”麻承恩接过亲兵牵来的马缰绳,翻身上马,拱手与侯世禄作别。
“多多珍重。”侯世禄道:“辽事不容乐观,没准过两年咱们又要搭伙计。”
“但愿没有这一天吧。”麻承恩感叹一声。他其实对调到山东并没有太多抵触,虽然地位不如在辽东重要,但辽东这里兵凶战危,稍有不慎就是战败身亡,从萨尔浒到现在,死了多少总兵副将参将了?
“这可说不准。”侯世禄状极豪迈的大笑起来,不管有多少小心私意,真要替大明卖命打东虏时,侯家的好儿郎绝不会装孬种便是。
麻承恩竟是有些羡慕,侯家的人确实是要比自己单纯许多,刚刚的一两句的试探已经是侯家人的极限了,这是一个喜欢效忠而不喜欢阴谋的世家,可能有的时候为了自保和家族的延续不得不做一些考量,但更多的时候,这个纯粹的军人家族还是喜欢马上征战厮杀,用血汗挣功名富贵,只是这个时代,很多事情的发展完全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在时代的大潮之下,什么世家家族都只能顺应潮流,稍有不慎就会被大浪打成粉碎,侯家将来如何,也就难说的很了。
刘伯镪回到安排好的住处时,看似平静,其实走路都已经是踉踉跄跄了。
他的后背被汗水湿透了,还好现在的盛夏,很多人都汗透重衣,所以他的模样还不是太显眼,但他的面色惨白,鬓角满是汗珠,这就是相当的异常了。
进屋之后,刘伯镪在第一时间用毛巾把脸上头发上的汗水抹拭干净,然后站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
他住的是一幢一进的小院,在关门附近居住的都是达官贵人和富贵人家,曾经有几十万人挤在关门内外,都是辽东跑过来的逃民,住房一度相当紧张,不少曾经家境殷实的也是只能住在露天,后来慢慢分流出去,孙承宗到辽西之后开始大搞屯田,恢复了几百里失地,不少普通人家都到宁远一带去屯田种地,当然也就迁居到那里居住安家了。
刘伯镪的这幢小院要是在数年前根本不可能空出来,就算现在也要付相当昂贵的租金,好在他逃难时带了几十两银子和几两重的金饰,一时半会还不必担心饿肚子,只是长此以往,恐怕入不敷出。
家人朋友都已经失散,刘伯镪走到门口,见远处坐着几个劲装汉子,他知道是总兵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刘伯镪心中又是一阵紧张,额头上的汗水如小溪般的流下来。
这时他看到一个戴纱帽穿圆领蓝袍的男子步履从容的走过来,身后还有几个苍头随员,五六人到了小院门口,直接就走了进来。
“侍晚生拜见姚老先生。”刘伯镪不敢怠慢,急步走到院中,深深一揖拜见。如果不是怕有失体统,他恨不得跪在地下叩头,才能显示出自己的恭敬巴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