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马世龙拍着膝盖叹息着道:“此辈但知党争,真是误国啊。”
这话很对孙承宗的胃口,虽然此前也有很多言官攻他,当时党争的痕迹并不明显,因为两年前正是东林党如日中天的时候,攻他的御史和给事中多半出于公心,现在么,确实是党争,这叫孙承宗有一种道德上的优越感。
而且现今此举确实是相当有害,客军多半是精锐和老兵,驻守的也是外围的要塞,比如锦州和大凌河到松山杏山塔山等沿河诸堡,对面就是女真控制区,这些客兵的主将也是赫赫有名的名将,比如麻承恩是西北麻家出身,与辽东李家并肩的将门世家,麾下一千多家丁,实力不可小视。
侯家则是榆林卫的将门,也拥有不凡的实力,其余的几个总兵也有几百到一千左右的家丁,这些总兵和家丁和正兵营加起来有过万人,实在是稳定辽西局面的定海神针,现在孙承宗已经调了好几个营的关宁军上去顶上防线,不过不管是老孙头还是马世龙,都是觉得这些新的营兵不怎么靠的住,然而以辽民守辽土也是老孙头的既定方针,要裁只能裁客兵,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有苦也说不出。
“愧不敢领。”麻承恩笑道:“这一次调我到山东镇当总兵,兵部札令都下了,不敢耽搁,路上走的慢是一回事,接令后耽搁叫御史知道了,弹劾我一本面子上可难看的很。”
侯世禄则是以军政拾遗罢,这里头看出关窍来,侯家势力不及麻家,兵部不怕得罪,所以干脆叫他赋闲去了。
而麻承恩不仅是麻家出身,再加上有张瀚的关系,兵部是放回去不敢也不放心,放远了不行,放近了也不行,放在九边不行,放在中原和江南荆襄更加不行,北军总兵也不可能到南方任职,所以干脆就放到山东镇,不远不近,又没有什么仗打,山东镇的武备相当的废驰,把麻承恩搁山东镇,等于是变相看起来,大家相看两厌,但又不能放任自流,这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诸位一走,”马世龙苦笑道:“我这个辽镇总兵就更难干啦,以前与诸位将军搭伙计,心里笃定的很,现在么”
当着孙承宗的面,马世龙也不好说太多,辽西将门也有几个投效他的将领,但多半是在辽镇体系内不得志被打压的才会到他这边来,手中多半都没有什么实力,要是有实力的都被祖家或是满桂等人拉去了,辽镇军中山头林立,最大的肯定是辽西这一股,蓟镇宣府大同各有地盘,最惨的就是马世龙,等于是光身子来上任,有同为西北将门的麻承恩和侯世禄在,马世龙底气还硬些,现在的感觉就糟糕多了。
“苍渊将军此来何事?”孙承宗也不愿这些将领在自己面前倒苦水,当下转了话题,问起马世龙的来意。
“回阁部大人,”马世龙精神一振,拱手道:“近日有个从耀州逃过来的生员找到卑将,说是耀州只有正蓝旗一个牛录驻守,而且多为老弱,几乎没有壮年旗丁,如果我军偷袭,可以收复耀州,并且定然有颇多斩首,卑将想,近来郭兴治等言官攻讦我辽镇并无实际战功,这一仗如果打胜,有复土和斩首之功,应该可以堵住这些臭乌鸦的嘴了。”
孙承宗含笑听着,示意马世龙讲讲细节,虽然他也是文官,不过对马世龙辱骂言官并没有任何的心理抵触,大明的言官已经走歪路上去了,要么邀名卖直,连皇帝也骂,要么就是陷于党争,只为了本党干架,公理正义是不管的。战国时也有舌辩之士,所谓的纵横家,就是卖嘴皮子成事,所谓苏秦张仪,但人家的卖嘴的同时也有解决问题的实际本事,也知道军政经济之道,现在大明的文官,屁都不懂,偏偏摆出一副无比公正中允的嘴脸出来,仿佛世间只有他们才是正义的化身,朝政大事,经常被言官给带歪了,连皇帝都要忌惮这些黑嘴乌鸦,天启之所以对东林下狠手,主要还是因为东林党人把持言路,老是以言路害政务,弄的皇帝烦了,至于崇祯,他把东林党给请了回来,后来又加以限制,但还是碍着脸皮不好对言官太过份,最后当李闯围城时崇祯还顾忌自己的形象,生怕被言官在内的文官推出去背黑锅,宁死也没有敢出北京城。
清季是钳制太过,明朝则又是放任太过,总之以现在孙承宗的感受来说,对言官也是有点忍无可忍的感觉。
“卑将打算出动四个营”马世龙得到孙承宗的鼓励和默认,心里有把握的多,开始侃侃而言道:“车炮营一,铁骑营一,水营二,因为要过河,所以需要水营先用舟船搭建浮桥,车炮营为后劲,铁骑营为前锋冲杀,以副将鲁之甲为主帅,游击李承先为前锋领铁骑营在前,突袭耀州,剿杀虏之屯布鲁牛录,斩首而还。”
茅元仪这时插话道:“四营兵够否?”
辽西这边有好几十个营,其中最多的是车营和水营,关宁铁骑营也就是后来赫赫有名的关宁铁骑,现在还都是缺乏战斗经验的新兵,将领的家丁实战经验也相对较少。
马世龙道:“茅先生,四营兵差不多了,四营兵七千余人,车炮营有大炮火铳火箭等过千火器,铁骑营则是全披铁甲的精锐敢死骑兵,水营接应,车营和骑营加起来过三千人,而守耀州的只有二三百人的老弱病残,这一仗等于是以狮搏兔,非胜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