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进全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劝说道:“妹妹何必如此,孩子巴巴的赶回家来,你这样他下回出去了,岂能放心?再者说,瀚哥儿现在是打天下,哪有打天下不辛苦的!”
这些话常氏到是真的听进去了张瀚在人们心里是真的在打天下,是在创天大的伟业。张家祖孙三代,打太爷起和蒲州分家,光景一代不如一代,原说是万难和蒲州那边比了,两边境况是天差地远,一边是正经的官绅家族,一边则是普通的商人家族,还差点落到破家破产的地步,再到张瀚一步一步的起来,成为巨富大商,又成为武官,现在更是打下了这么诺大的地盘,思想起来,叫人真的难以置信!
“娘不必替儿子担心。”有个舅舅开解娘亲,果然是好帮手。张瀚向常进全做了个感激的神色,又转向常氏笑道:“以我的身份,下头的人哪个会怠慢我的饮食起居不成?就是草原上风大,来回骑马我又喜欢习武射箭打熬力气,所以看着黑瘦了些,其实是不打紧的。”
接着又搀扶张学曾上来,当着长辈的面,常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拉着张瀚的手絮絮叨叨的说话,未了道:“家里已经在大花厅开了席,你几个媳妇都在二门那边等着,还有两个儿子,赶紧先去吧。”
内眷不宜轻出,这规矩张瀚其实并不怎么放在眼里,只有不自信的男子才会把自己的老婆防贼一样的看着,在前方主持战事时,张瀚每常写信回家,也是劝常宁几个可以出门逛逛,青城虽然不大,现在也是五脏俱全了,而且城外有大青山,军司肃清过的,风景很好,不妨带着从人和小孩子,登高远眺当然那还是夏秋时间的事情,现在当然是绝不可能,大雪封山,想上去只能等明年。
张学曾听着常氏的话,也是抚须笑道:“文澜不必掂着我,赶紧去见见妻儿,若是惦着我不过去,那我这老头子就成了厌物,这里是不敢住下去了。”
因为张续文的关系,也因为张续宗的事情,张瀚对这个族中老人总有几分敬意和歉意,张学曾能到青城居住,并且住在自己家里,这是一件叫张瀚极开心的事,当下便是做出一副吓了一跳的表情,连忙道:“娘亲和舅舅,三叔公稍待,我去去就来。”
常进全满意地一点头,说道:“你也不要急,我们几个老的在一起说说笑笑,聊天吃酒,你不必急着出来陪!”
“对了。”常进全又道:“你那大舅舅,也是你外父,总不能一直留在李庄那边?”
张瀚想了想,笑道:“李庄那边主要是研究的机构和学校都在那儿,设施也在,这个要慢慢迁到草原上来,而且工程浩大,是否迁到青城,军司也有争执”
“哦,我懂了,懂了。”
张瀚原本以为舅舅还要饶舌几句,毕竟他们亲兄弟,一个在青城享受起居八座的待遇,一个在李庄带着人搞科研,确实有些差距,不料常进全一听说迁址未确定,倒是省悟什么似的,一迭声答应着,张瀚倒省了不少口舌,当下笑着又是一躬身,这才穿过仪门,往二门方向去了。
走了几步,才听到常进全在身后向张学曾解释道:“中都那边,地址宏大,又有旧元故宫,那边才是迁址的最佳所在,文澜要立基业,如大明太祖立都集庆,王气所集,所以大业成了,青城这里,地址偏西,又有顺义王占着王气,不是宜居之所,文澜考虑的对,不急着迁,要迁就迁出一个万世之基来。”
张学曾笑着说了几句什么,张瀚没有听清楚,不过料想也是善祝善祷的好话。
说起来读书人都是满嘴孔孟不离嘴的,什么视君如父之类的话也是常说,不过一旦是自己亲族走上了造反的路而且成功机率相当大的话,忠君便是可以直接抛到脑后去了。
张瀚自失一笑,自己的路才走了一小半,身边的人已经视自己为未来的君主了。
穿过仪门,两边是对称的厢房,庭院宏大,甚至格局比普通的士绅家族的外院要大的多这是一座相当宏伟的佛寺改制,外头原本就是大殿所在,只是军司把大殿和宗教的建筑拆除了,改为中式的堂房,建筑改了,地方却是未变,显得空旷了许多。
“这边等开春了可以铺上草坪,多种些花草,摆山石不变,花树还是可以的。”张瀚对随行的张瑞吩咐着。
张瑞忙躬身应了,心中也是暗笑,向来张瀚都是关注大局,身边的事情是能将就便将就,前几年手头银子有了,宅邸居然是一直没变,就住在新平堡的老宅,多少事情都不变,最后才又迁到李庄,到了这里,安了家有了妻儿,居然也知道收拾庭院了。
进了二门,便是内宅的正堂所在,这时雪落的越发紧了,天空晦暗,断银扯絮般的不断落下雪花,人在空地上走不上几步就会落了一头一肩的雪花,甬道笔直已经看不到方砖铺就的路面,倒是两边的草地和花树还依稀可见,张瀚进了门,一打眼看到一个雪盖住痕迹的秋千,心中没来由的一酸这秋千还是他在青城时给老大张彬修的,爷儿俩没事晃秋千玩儿,当时还是夏天,这一晃已经入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