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承禄面色已经变了,这时天空一暗,所有人感觉一阵心悸,再看半空,却是对面的重步兵们抛掷出了手中的短兵器,飞斧,短剑,阔刀,投枪,在“嗡嗡”声中,向着这边急投过来。
这样的近距离,又是这些投掷兵器,披重甲也是无用的,毛承禄大为慌乱,还好他的几个内丁亲兵较为得力,几人立刻举着盾牌,将毛承禄护在盾牌之内。
这时惨叫声接连响了起来。
投掷兵器威力要比弓箭大的多,只是要投准很难,需要成年累月的苦练,另外距离不能远,一般在五十步内可以投中,过这个距离便无用了。
三十步左右,经过苦练的人可以瞄准目标,不能说指哪打哪,但平时练几乎是要十投九中靶的,也就是说,三十步距离,用飞斧投掷,必定要中靶,投人则要么中胸,要么中腿,要么中头,多半能伤及要害,披甲都无用。
一轮投掷,几乎瞬间倒下三十来人,而且多半是重伤,也有当场被斧子或阔刀劈中脑袋的东江兵,伤势太重,倒在地上鲜血涌出,人呻吟几声后就死了。
重步兵中队长似是不忍,这些东江兵都是难民逃奔至此,现在也是跟着东江镇打建虏,彼此是战友,当下并没有叫步阵前行反推,也没有下令再投掷,一轮打击过后,东江兵都是狂退,已经没有威胁了。
毛承禄从盾牌后露出头来,满是胡须的粗糙脸庞上满是怒气,他的脸都气红了,原本是个黑脸,居然能看出脸红,可想而知怒气有多盛。
但毛承禄不敢火,对面已经手下留情了,但那些兵虽然只五十多人,可是人人束重甲,手持强兵,如一个个站立的铁人,两眼之中肃然冷漠,象一只只等着择人而吞噬的猛兽,这些兵,他这点部下如何是对手?况且近战之时,被人连续几投短兵是很吃亏的事,毛承禄部下没有短兵器投,也没训练过,只有弓手,对铁甲步兵毫无用处,而且对方腰间还插着一支或两支短火铳,打起来更是凶猛,加上近战肯定也是对方占优,不提铠甲兵器,阵列也十分严整毛承禄知道和裕升的商团兵练的苦,是往精兵的路子上练,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出门办这件事,上来就撞着一股这么精锐的铁甲步兵,真是邪了门了!
“今日之辱,必有所报。”毛承禄哑着嗓子叫道:“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中队长笑着道:“毛将军别恼,这都是误会,咱们可是友军啊。刚刚在下已经说明会替贵军捉捕逃犯,结果毛将军下令攻击,本军不得不还击,这个理说到朝廷那里也是咱们有理啊。”
毛承禄怒极,但也无话可说,当下连伤兵也不管了,指指地上,说道:“既然是友军,伤兵交给你们处理了。”
中队长感觉有些无奈,这毛承禄简直是在耍无赖,但他也没有办法,当下拱手道:“毛将军放心,在下一定替贵军伤兵救治。”
东江兵倒是都知道一点,和裕升的军医相当了得!
听到中队长的承诺之后,不仅东江兵都松了口气,那些重伤的也是一样的感觉,很多人连呻吟声都减轻了,一门心思等着和裕升的军医过来救治。
毛承禄心里也别扭的很,看看这些不争气的部下,恨不得一刀一个全宰了,但人家要救,部下们也想被救,他连斥责也不好斥责,都是他的内丁心腹,要是把人心寒了,难道将内丁全换过一遍?
当下心里的难受劲也别提了,连话也不好再说,扭着脸就走。
他们从密林和谷道追击过来,毛承禄也不曾骑马,这一趟跑了好几天,回程也得最少三天时间,真是辛苦,然而差事还没有办妥,真是狼狈,毛承禄突然感觉一阵心酸两行清泪自豹眼中流出,被其粗糙若松般的两手一抹而去。转念一想,确实是委屈,自己是朝廷三品都指挥佥事,内丁参将,将来肯定能做到武官一品,结果部下象一群叫花子,也没有土地,田产,店铺,根本没有可能把部下装备起来,而和裕升一个普通的军官所带部曲,全为战兵,且装备皆远在自己部下之上,这种心酸委屈,不是为将者真的体会不到。
东江兵退走,中队长等军官都松了口气。
倒不是畏惧东江兵的战力,在商团兵看来是比北虏强,要真的肉搏打起来,就算将其击败,这边的伤亡也是免不了的,不象北虏,三百北虏打一个中队的重甲步兵,这边有信心能一人不死就可以战胜北虏,而对东江兵就不能有此信心。但也就是如此,东江兵的战力过北虏和辽镇一般的营兵,但却是在辽镇将领的内丁之下原因也简单,东江兵哪怕是内丁也多半是新兵,而辽镇将领的内丁多半是行伍老人,精于武艺骑射。而第二条就是辽镇富裕东江贫穷,两边在装备上的差距太大了。
唯武器论要不得,武器很棒的关宁铁骑一样打败仗,但轻忽武器的作用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回过神来,中队长立刻令道:“来人,留三个小队戒备,第四小队除掉铠甲,头盔,护胫,将那些跑掉的人给我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