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人都有些心动,有人火上添油的道:“西宁那边不是在万历年间修了个铁场?那里打铁练成的兵器,造的甲,最少有一半在榆林哩。”
这一下连火落赤也按捺不住了,西宁那铁场他就打过主意,不过这种坚城是肯定攻不下来的,蒙古人入侵最多是在乡间劫掠为主,很少能攻下县城,更不要说卫城或是州府,象西宁和榆林这样的城池就更别想了。
看到火落赤的神色,喀璘臣先挥臂道:“干了,有这样的良机不利用,佛祖都会怪罪的。”
火落赤等人直接去城外半里左右的地方观察城防。
榆林城整个落入他们的眼帘之中,十来里长的城池东西长南北短,东高西矮,原本是一个雄伟壮阔的城池,现在有大半的城墙被黄沙盖住了。
“风还是很大。”一个小台吉兴奋的道:“这黄沙肯定是风吹来的,再吹一天,准定能把整个北墙给掩住,看他们拿什么守。”
“不能干等着。”火落赤仔细看着地形,黄沙很松,但人可以在上头行走,原本城外的一些辅助的守备设施已经被沙子彻底盖住了,年近花甲的老蒙古人忍不住心头的兴奋,嗓音也是有些颤抖了。
攻下榆林,获得大量军资,他的军队可以再上一层楼,以后延绥和固原还有宁夏几个镇就成了他的牧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火落赤还打定了主意,绝不接受大明的招抚,也不受封什么劳什子的顺义王。
看土默特本部的那些人,原本是苍狼的后裔,在马市和抚赏之下,变成了什么模样!
牧民的战斗力不如明军,披甲也略有不如,但胜在人多!
火落赤和喀璘臣分明看了城防之后,决定立刻就分批次进攻。
每一次进攻都分别投入数千人,整个榆林东门到北门是六里多长,现在是大片的黄沙盖住的大小不一的沙坡,蒙古人弃马步行,用弓箭压制。
明军也没有太多的火器,双方的弓箭射程相差不多,明军胜在步弓力大,而且可以在高处抛射,但他们风向不利,也抵销了这些长处,况且蒙古军人人都是射手,明军的射手可是不多。
“儿郎们,只要攻上城去,城中的明军人数很少,不是我们的对手。得了城,人人都有好处,酒肉管够,金银管够,还有女人,粮食!”天大的战果在眼前,火落赤打了鸡血一样,在队伍中策马奔驰,鼓舞着士气。
蒙古人都“嗷嗷”的叫喊着,眼睛都是红了。
粮食,酒,肉,女人,都是牧人和甲兵们最爱的东西!
为了这些,当然可以拼命!
“啊”一个牧人出惨叫,从北城楼上有个明军射出一箭,箭矢掠过百步多远,落在了这个牧人的脚面上,箭矢刺透了脚掌,把这牧人痛的直跳脚。
没有更多的箭矢落过来,明军的射手确实不多,而且风向不利,他们中只有少数用强弓的能射出远箭,稀疏的箭矢挡不住已经被鼓起士气的蒙古军,越来越多的穿着黄皮袄子的蒙古人往沙坡上方爬去。
“骂阵,”额璘臣神色紧张的道:“围着各城门策马射箭,骂阵,吸引人到别的城门处去守备防御。”
城中的人肯定知道北门到东门才是防御的重中之重,不过如果大量的骑兵过于接近城防,难免会使城中的明军上下精神为之紧张,很难不做出任何反应。
大队大队的骑兵从各处的军营里飞驰而出,他们的装备和具甲都很普通,披甲兵少,兵器都很破旧,弓箭也是普通的骑弓,不过套部的牧人明显更多了剽悍之气,眼神中有很明显的凶厉之色。
这是一个经常打仗的部落,队伍中一掠而过的身影上多半都有一些明显的伤痕。
或箭伤,或刀伤,或为铳击,枪伤。
这其实就是战士的勋章,不管是否披甲,眼前的骑兵都要比土默特的那些绵羊般的牧人们要强的多。
天空很蓝,大地上一半地方是碧绿的草原,一半多地方是漫天的黄沙,蓝天之下,这是一副何等瑰丽奇诡的景色,在后世,很多这样的地方是人们心中向往的最佳风景区,吸引了大量的游客,但在此时,蓝色的苍穹之下,战马飞驰,战士怒吼,大量的骑兵骑着各色的战马在大地上飞腾着,如果从高空往下看这是何等壮丽的景像!大量的骑兵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就拍击到了榆林城的城墙之上。
弓箭拉开的声音响成一片,人们耳朵里只能听到“崩,崩,崩”的声响,城头的明军开始打放佛郎机,巨大的炮声和火光惊起了数里之外的无数飞鸟,弹丸在空中飞掠而过,击中了相当的骑兵,潮水般的骑兵群中开始出现少量的缝隙,但骑兵们丝毫未停,继续在城下数十步开始掠过,只是顾忌那些鹿角和拒马一类的防御设施,他们未能继续深入,但五六十步的距离也够近了,骑兵不断的射箭,箭矢的铁尖不停的射在青砖包覆的城墙头上,叮叮当当的声响不断响起,几乎如暴风骤雨一般密集。城头的明军人数太少,被箭雨射的抬不起头,只有少数的有内丁身份的精兵,身披重甲,用沉重的步弓不紧不慢的还射,因为度不快而弓力强劲,一声崩响之后,总会有骑兵被射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