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文闻言拍手赞同道:“来宾不愧是张大人赞过的,心细如,看着没嘴葫芦没话,其实是哑巴下饺子,心里有数。”
张问明道:“看来确实是如此了,去年杜文焕总兵突袭套部,弄的火落赤大怒,现在虽是换了麻总爷去延绥,老杜到了大同,但这梁子可是结下了。看起来,他们就是要突袭延绥,深入腹里,一则报去年的一箭之仇,二来就是给大明这边施加压力,叫我们和裕升不能舒舒服服的留在草原上。”
李来宾点头道:“我也是这般认为。”
李来宾转向赵世文和杜伏雷,说道:“辎兵并不归我管辖,但我希望赵指挥能尽可能的调集精强的运输队伍,全副武装,必要时可以做为战兵的后备,多带马匹,不惧马匹的损失,尽可能减少战兵的体力损耗,我们要在三天之内,带着火炮和全部辎重,穿越沙漠,去找北虏的主力会战!”
“至于会战的地点”李来宾沉吟了一会,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小点,说道:“乱井儿和红盐池之间,足可威胁榆林,北虏就算要深入腹里,也会先设法困住榆林守兵,击败此地的北虏,如击长蛇之七寸,会战,当在此地。”
李来宾又令道:“立刻派出塘马往青城,请大人调骑兵至西种,至白城子和花马池一带突袭那里的套部,两边都动起手来,北虏想南下亦不可能了。”
李来宾的调派十分明确简单,在场的人都立刻动作起来,军令官参谋官军政官各有职司,赵世文也告辞去选调辎兵,一切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待人们都离开之后,李来宾向王长福毕恭毕敬的道:“王头儿,你看我有什么疏漏的地方吗?”
“没有。”王长福两眼呆,说道:“我想我还是回李庄继续训练新军去吧,我老了,简直要跟不上趟。”
王长福还不到四十,看起来就是一个手长腿长的粗壮汉子,以前的边军夜不收生涯和脚夫的行当使得他身上到处都结了硬实的茧子,长手大脚,粗眉大眼,看起来就是个老兵的模样,但他在脚夫们出身的将领中有极高的威望,这些人当初就是跟着王长福混,后来张瀚练兵,王长福也是把自己在蓟镇边军中学到的东西都贡献了出来,可以说,王长福奠定了张瀚和裕升武力的基础。
李来宾一征,心里也有些难过,他道:“老哥你是不是怪我刚刚没和你私下商量,由你来下令?”
“不是。”王长福摆手道:“我哪能这么没成色,和你争这个?你们几个,谁出彩不是等于我出彩?”
“我懂了。”李来宾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打出个样儿来,不能叫喇虎一脉瞧低了咱们边军和脚夫。”
“嗯。”王长福站起身来,说道:“我会正式行文给赵世文,叫他的辎兵全力配合你。”
“和裕升的人绝对想不到,延绥镇的人也不可能想到这事。”
大帐之中,一群台吉盘腿坐着,因为天热,为了要通风,帐子的四周都掀了起来,四周到处是坟头般的帐篷和点燃的篝火,地上的火光太多,竟然是盖住了天空的满天繁星。
说话的是额璘臣,鄂尔多斯的万户,一个脸膛黑红色的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成为鄂尔多斯部的济农还没有多久,威信未立,这一次算是跟着火落赤打下手。
正中位置坐着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蒙古人,天太热,各人的帽子都取了下来,老蒙古人也是一样,他的辫都变成了花白色,脸膛不象普通的蒙古人是黑红色,而是十分白皙,只是过于惨白,看不到一丝红润,只有浅蓝色的阴鸷的双眼扫视人群时,人们会悚然而惊,想起这位是套部十余万牧民的主人,赫赫有名的诺颜火落赤。
火落赤也是图门扎萨克图汗在位时册封的五位执政理事大臣之一,他虽然不是蒙古的黄金家族出身,也不是成吉思汗的兄弟或子侄的后代,连开国的大臣的后代都不是,火落赤出身是阿苏特部,这个蒙古部落是蒙古西征时从伊朗带回来的色目人的后代,这些蒙古化的伊朗人初为大帐军,后来在元武宗时成为侍卫亲军,蒙元败亡后,成为鞑靼部落的一部份,现在更是青海到宁夏土默特部落的核心力量,火落赤本人也是尊俺答汗为叔父,在土默特中地位十分尊崇,毕竟到了习令色和俄木布洪这一辈时,火落赤已经是他们的祖父辈了。
额璘臣当着火落赤的面显然有些紧张,黑红的脸膛上流下一长串的汗珠,他又十分郑重的道:“火落赤诺颜不愧是我们的主心骨,他的主张再好不过。”
“对,这一次要打到庆阳府和延安府。”
“拿下榆林!”
“拿榆林做什么?那城里全是总兵的正兵和家丁,要死多少儿郎才拿的下来。榆林又穷的只剩下沙子,咱们围住榆林,兵马南下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