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文喘着粗气,感觉自己的胸口一起一伏的象个风箱,他感觉喉咙喘气都快不够用了,他的衣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湿漉漉的粘在身上,他的腿在颤抖,手也在颤抖,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把麻包放在地上之后,赵文感觉整个人都要和麻包一起倒下去了。
“走,赶紧走!”
一个辎兵军官挥着手叫民夫们赶紧离开,辎兵们冒着稀疏的箭雨在整理和堆积土包,工兵们则在一边指导,一切都很有秩序。
赵文看了一眼这些场面,感觉自己心中对这些人有些敬佩,他走一趟就害怕的要死,这些人却一直在箭雨和炮弹下头工作着。
现在箭雨越来越稀疏,北虏被那些铳手打的不敢冒头,在刚刚铳手们开火时,赵文和别的民夫一起高声叫好,大声喝彩,他的嗓门都有些哑了。
说来好笑,几个月前他还属于城头上的那一方,几个月后他就衷心的替城下的军人们喝采了,并且由衷的希望这一边赶紧赢得胜利。
这种转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赵文只知道自己已经完全站在和裕升的一边,用和裕升军政官们的话说,是站在祖宗和民族这一边,也是站在文明和正义这一边。
赵文是个读书人,他不象别的民夫听到军政官宣讲时只会傻笑,或是莫名的因为北虏过去的暴行而愤怒,他一直在琢磨所谓文明和正义到底是个啥,今天看到火铳对弓箭时,看到两边军队打放火炮的表现时,赵文隐隐约约明白了一些,当然这肯定不够,不过以赵文现在的处境,他也没有办法思索更多的东西。
喘了一阵之后,在李善心和另一个民夫的搀扶下,赵文浑身颤抖着爬起来,一起往后方跑着。
到了军阵后方,一个军政官核对了众人身上的签子,笑道:“好了,这一天五趟,你们的任务彻底完成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赵文则是恨不得瘫在地上。
每人五趟,必须要完成这样的送土包的任务,从几百步后扛着一百多斤的麻包,冒着生命危险跑个来回,这种事赵文感觉自己做一次就够了,可是每个人都得做五次,否则就是违反军法,在平时民夫不听话最多打皮鞭或是关上一阵子短期禁闭,最大的威胁是转送到铜矿上去,在今天如果不听指令就是战场违令,最轻的处罚也是六十军棍,如果性质恶劣一些,比如煽动更多的人不服从命令,唯一的下场肯定就是斩刑,这是毫无商量的,赵文可不想自己的级被悬挂在营门上房,以警告来者。
和裕升再宽松,对军法的执行是十分到位的,赵文亲眼看到有几个猎骑兵过于放纵自己,结果级被砍下来,并且插在木制的尖桩上方,这对桀骜不驯的猎骑兵们也是严重的警告,赵文看到经过的猎骑兵们都是神色沮丧和紧张,也很害怕,他绝对不想自己也落到那样的下场,绝不。
越过跳荡战兵和长枪兵的阵列,从火铳手们留下的空隙穿过,前方就是营地区域,大片的帐篷搭建在前方,一道长长的木栅栏把营区和普通的草地区域隔离了开来。
各人都下意识的甩了甩靴子,身后是挖掘区,工兵和辎兵们已经挖出了几十丈宽几丈深的大洞,还有另外几个挖掘区正在作业。
赵文往身后看了看,火把的亮光下还是继续堆高土丘,看来今晚中军就要把土丘完工的样子,这种决心和意志令赵文感觉有些战栗,同时他也庆幸,自己今天的活计已经做完了。
不过当看到蚁群样还在工作的辎兵和民夫们时,赵文等人又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再回去帮忙。他们已经把所有人都当成自己的伙伴,编队时大家都是按原本在开垦区的活动范围编队的,看管人员就是辎兵,民夫们也编在一起,那些被募集来的内地民夫多半被编成另外一队,这样最大程度的叫民夫和辎兵们配合默契,并且有相当的互相照顾的心理,军司也鼓励他们彼此照顾和帮助,在互相帮忙的过程中,人们巩固和加强了原本就有的交情,将其升华为友情,最终接近于军人们的战友情感。
所有人在走到自己营区的时候都感觉异常疲惫,虽然只搬了六趟,但在此之前他们就做了很多体力活,六趟搬运每一趟都会用光当时的全身力气,恢复过后再来一次,然后再一次,从午末到接近天黑,跑了这六趟后,人们的体力都被透支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