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他只能带着哭腔又道:“小人说错话,请军爷重重责罚。不过小人等也是表明心诚的意思,阖城商家和百姓都愿归顺,从此效忠张大人麾下,再也不敢有什么异心。”
老钟这才点点头,开始询问城中的情形。
原来习令色只想着守住青城这个真正的根基,板升城虽然是他的祖母钟金三娘子所居之所,也是其父素囊和右哨的根基之地,但经过这几年的动荡,板升城原本的活力和财力都远远不及当年,习令色又全面掌握了左右哨,青城才是他们家族奋斗的目标,掌握青城之后,板升城就成了鸡肋,特别是现在土默特部已经实力不足的情况下,习令色压根就没有守住这个小城的实力,也就没有在此拼命的打算。
城中的汉商和汉民为了自保,早就定下投降的策略,由城中几个大商家出头组建了一支几百人的卫队,在枪骑兵们到来之前就把城头的少量牧民和披甲缴了械,两个负责守城的小台吉见势不妙直接带着卫队跑了,等老钟等人过来时,城中已经没有蒙古人的抵抗力量,只有一群一心想投降的汉人了。
在询问过程中,老钟早就派人通知大队兵马前来,这个时候还是相对危险,万一起了什么变故,这十来人的骑兵小队可是很难守住城门,等听到城外大队骑兵奔驰而来的轰鸣声时,老钟终于松了口气。
“你就是几个大商家家族的一份子了?”老钟松下口气,向着那个中年男子道:“起来说话,把你们反正的各家族都说一下,一会儿我向上头禀报,会给你们记下一功的。”
中年男子见这个一脸戾气的骑兵并不叫自己起来,他也不敢起身,只得将这一次立功的商家名单给报出来,其中还不乏蒙古籍的商人或居民,他们在这城中居住久了,其实和这个中年男子代表的汉商已经没有太大区别了。
这时下城头的商家代表越来越多,众人都是老老实实的跪伏在老钟等人的马下,刚下来的人大声的报着自己的名字,还有人想递上自己的名帖,跟着张子铭出去的汉商不少,留下来的也是很多,这些商家都算是在草原上有实力有根基的大商人,然而他们此时只能跪在一小队骑兵的面前,诚惶诚恐,生怕有什么事惹怒了这些人。
黑灰色的城墙下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十几个骑兵长刀染血,有几个横端着火铳,城门外马蹄声如奔雷滚滚而来,而在骑兵的长刀和马蹄之前,却是穿着绸缎长袍的蒙古商人和汉商,他们趴跪在地,额头也碰在地上,说话的声调是那么谨慎小心,在这个时候,很多蒙古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他们的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种悲凉之感,不少人都是不知不觉中流下了眼泪。
这个城池虽不如青城重要,也是八大板升地的核心地带,在这里也生过很多大事,大明册封顺义王和三娘子的使节每次都会先赶赴此城再赴青城,素囊和卜石兔汗争位时,那木儿台吉领十余万人围绕板升城向三娘子示威,最终使得卜石兔汗即位为汗这都是陈年往事了,在蒙古人哭泣的时候,汉商们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他们同样在这个城市里拥有相当多的回忆,也有过无上的荣光,在板升地极盛时,不仅负担了全土默特部的粮食和蔬菜的供给,还是整个右翼蒙古包括套部和极西地方的商业中心,现在这一切已经烟消云散了
“你叫赵宾?赵、荣的侄子?”老钟听了中年男子自报家门后,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来。他先扭头看看卢四,又向赵宾道:“你认得一个叫赵文的人不?”
赵宾抬起头来,脸上有些激动和讶异之色,他道:“那是犬子,上回大军进袭,他失踪了,有人说他被杀,也有人说是被俘,小人也不知道确切的消息。”
“啊哈!”老钟大叫一声,从马上跳下来,拍着赵宾的肩膀一把将他扶了起来,他大笑着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喽。”
众人都是看着卢四笑,这时已经有一队队的骑兵冲进城来,大家的精神都很放松,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怪笑,卢四的脸瞬间变得通红。
赵宾小心翼翼的道:“军爷认得犬子?”
老钟嘴都笑的咧歪了,他道:“你儿子我不识得,你女婿我却是认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