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甘辉道:“按他们的规矩证人又不止一个。”
从生着壁炉的温暖房间里一出来,张续文感觉有些昏涨的头脑立刻清醒了很多。接着他就有些征仲自己是在想什么,又要做什么?
尽管这么想着,他的脚步还是很坚定的向着街道拐角处的一幢房舍走过去,那里是哥萨克人经常聚会的地方,里头充满着烟草和酒精还有人的体臭的味道,张续文因为好奇和何斌去过一次,打死就不再去第二回了,不要说那呛死人的烟草味道,就是哥萨克身上的体臭味道也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张续文当时的感觉,就是牵一头大象进去,也足可以叫哥萨克们给熏死。
如果不计较哥萨克沿着尼塞河北上时对柯克孜人烧杀抢掠的残忍不谈,张续文倒是挺喜欢这一群粗鲁而直爽的汉子,懂俄语之后他和哥萨克也经常有交往,这帮人的脑子很简单,就是记挂自己远在乌克兰或是俄罗斯故乡的亲人,信奉宗教,忠于沙皇和上帝,除此之外就是奋勇杀敌怯懦和胆小在哥萨克这个群体里是不存在的,哪怕不是出自真实情感,他们也必须要表现的勇敢和好战哥萨克人就是这样的传统,传统的村落由领自治,哥萨克人的自由度极高,所以他们要表现出比普通的俄罗斯人更加传统和卫道,更忠于上帝和沙皇
就象扎克罗夫,他虽然不忠于如今的沙皇,但他也是忠于此前的沙皇,尽管如今的政府宣称是伪沙皇,但以哥萨克人的花岗岩构造的脑袋,一时半会的转不过弯来,似乎也并不奇怪
张续文脑子里飘过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然而他离那个独立的涮成明黄色的大房子越来越近了。
房子的颜色在大明那边也是绝不可能,明黄色亮堂堂的,但那是朝廷宫室的颜色,是正经的皇家才能用的色彩。
自隆庆到万历年这么多年下来,朝廷对民间的管束越来越放松了,穿衣服,浅黄,大红,浅红,深紫,以往这些颜色是严禁民间使用,现在也是能用的,建筑的颜色倒没有人弄的千奇百怪,不过不管怎样,明黄色是肯定不行,在张续文刚到托木斯克时,也曾暗地里指摘过俄罗斯人的粗疏和缺乏礼仪,不过呆久了之后,张续文才隐隐感觉到,李庄那边的精神气貌,其实和俄罗斯人这边颇有共通之处,比如重实绩而不重虚文,也不过份提倡礼教,人们的交往也尽量往简单方便上行事
张续文又甩了甩脑袋,这一次他想起张瀚来,心里不觉也是在暗暗讽刺着自己:张续文啊张续文,你值当这么为你那个堂弟去拼?说起来张瀚他比你还小一些,你还没有成家立业,为了功劳和张文澜的满意,值当拿自己最金贵的性命去拼?
这个念头使张续文的情绪受到了影响,他停住了脚步。
风呼呼的吹在身上,眼前不远处就是东正教在城中唯一的大教堂,听说这也是这个城市里最早修起来的建筑,俄罗斯人走到哪里,一旦兴建定居点,第一件事就是修这个大教堂。
看着高耸入云的尖塔和教堂正门上的硕大的十字架,张续文猛然想起张瀚当初说过的话来:不想做又必须做的事,必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眼下就不是件容易的事啊但也确实必须要做!”张续文嘀咕了一句,但还是微笑起来。
他的脚踩在满是积雪的地上,雪并不厚,薄薄一层,只到鞋帮子附近,其实在大同这已经算是大雪了,但身处西伯利亚的托木斯克,眼前这雪只能算是隆冬时节最后的反扑,往下去就会是一直和暖的晴天,直到冰雪解冻,万物复苏。
其实已经有不少树木在抽芽了,只是被这一场雪给盖住了。
门口终于传来了喧闹声响,熏人的烟草味和酒味,人的体臭扑面而来,张续文微笑着推开房门,挺身而入。
郑芝龙和甘辉等人赶出来的时候,城中已经有不少人惊动了。
这些俄罗斯人也不避讳郑芝龙等人,这个小城原本就不大,总共不到五千人口,其中大半是商人和打杂的伙计们,这些人在各处收拢西伯利亚这边的特产,经过一路转运送回欧洲部份,佩特林就是商人集团的代表人物,其次就是一些已经定居下来的居民,他们做一些杂活,在城中各有位置,然后就是少量的农民,他们在托木斯克四周开辟了大量的土地,由于马匹充足,地块极大,有时候一块麦地从东到西,两匹马要从早晨跑到晚上才到地块的另一头,所以虽然人手不多,产出的粮食已经不少,最少可以叫这个小城市自给自足。
最多的当然还是军队和官吏,这是俄罗斯的扩张期,充满野性和力量,托木斯克只是一个中心,为了打击柯克孜人,驻军中的哥萨克人经常主动出击,在方圆几百里的地方其余的军人也开辟了好多个小的定居点,俄罗斯对其亚洲领土经过百年时间的开辟,已经远远大过其欧洲部份,就是靠着这些开拓官吏和军队还有哥萨克的努力才能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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