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个毒疮要拔。”秃头抱着膀子道:“不然建虏随时会大举攻山,咱们内部再出内鬼,这可真是受不了。”
“要拔。”温忠道:“先下手为强,咱们不能等着他们动。我看,今晚把徐名和赵立德叫上,大伙一起商量。”
温忠上山后成为军事方面的主管,民事仓储协调各方是徐名的事,成方管情报,赵立德是他的副手,成方主要是对外,赵立德是对内。
要说起来也是有趣,赵立德这个前锦衣卫放在广宁的武官,在锦衣卫内部是总旗官,在明面上是广宁镇的仓大使,从九品官职,不管是从哪一方面都是比在和裕升干要强的多,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赵立德从广宁脱身毫无问题,只要回到京师,随便领个差事也能混的不错,况且他是有官职在身,就算是继续隐藏身份在关宁那边混,以现在那边缺乏本地官员的情形来说,孙承宗等大员也会给他一个相当不错的杂职,很可能会直接数级,直接跳到七品或八品也很有可能。
这人算是放弃一切,和裕升这边先是提防他,半年之后赵立德通过了考验,终于加入到和裕升的体系之内,又过了半年经过成方的考核和教导,算是成功的转职成了和裕升军情局体系内的一员。
以赵立德的锦衣卫家传来说,掌握成方授给的知识也不算太过困难。
成方问过赵立德为什么执意加入到和裕升的体系之内,赵立德只是微微一笑,只回答了两个字:直觉。
成方为之愕然,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直觉真的很厉害,别人可能不知道,负责情报的他最清楚和裕升的潜力有多大,而未来的展又有多么恐怖,最少,定然比赵立德回锦衣卫当个总旗这样的微末武官可是要强出许多。
“奴才见过大贝勒。”李永芳匆忙走进一座小院,在几个侍卫的引领下进入主屋,向盘腿坐在坑上的代善叩头行礼。
广宁城已经被拆毁,城中的房舍当初要么被烧掉,要么也被拆除了很多重要的建筑,经过这么久时间后,城中荒草从生,经常有野兽出没。在当时的城市,如果没有人踪和必要的维护,衰败起来当然比后世的钢筋混凝土构筑的城市要快上很多,在围困十三山期间,后金骑兵也经常到此巡逻,驱赶那些在城内外活动的蒙古人,偶然也会抓到几个当初成功潜伏下来没有被抓走的汉民,他们可能隐藏在城中的隐秘地方,靠着积储的粮食居然熬过冬天,不得不叫人感慨着他们的生存意志有多么坚强,只是储藏再多的粮食也有吃光的一天,在他们不得不出来寻找吃食的时候噩运就降临了。
在遭遇到后金骑兵时,这些汉民有过多少苦难,爆出来的绝望和愤怒就有多强,经常有三五成群的后金骑兵被愤怒的逃民拼死一搏而遭遇死伤,后来毛巴利等负责的都堂或是总兵下了严令,进入城中需要一个壮达率领成队的披甲和相应的旗丁配合才能进入,城中就显得更加荒芜凄清。
代善抵达后,先和阿敏各率两千骑兵先往义州卫,再继续向北,和奥巴台吉会面后又沿途扫荡,大约斩有四五百级,都是那些没得到风声还在继续作死牧民,回到广宁后,阿敏继续往锦州一带扫荡,大明失去这一大片土地后,这里成了权力的真空地带,后金方面没有办法对这么一大片土地进行管理,于是残留的汉民和大片进来打草谷的蒙古人填充了进来,现在代善和阿敏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乱搅和的势力一扫而平,而手段无非就是杀和烧,估计半个月左右的时间,刚刚恢复些元气的地方又会彻底成为蛮荒地带,进入边墙的蒙古人固然要死上不少,那些勉强苟活下来的汉人运气可能就更差了,阿敏可是有名的残暴,当然代善也不遑多让,在这两人所领的铁骑践踏之下,广宁到锦州和前屯一带又将是生灵涂炭。
代善到义州卫时曾经见过李永芳一面,不过未曾有空细谈,待代善回到广宁之后,李永芳也从义州卫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来求见代善。
“抚额额顺坐。”代善还是盘腿坐着,他坐在坑上,向李永芳点了点头,然后对身边侍立的一个包衣道:“搬个凳子来。”
李永芳态度恭谨的谢过了,然后拿眼打量着屋中的情形。
暮春时节最为舒服,时近傍晚,屋中早早就点亮了好多盏油灯,这也是代善的习惯,可能是早年间经历过贫困和苦难,代善现在特别喜欢明亮,他在辽阳的府邸就是城中有名的一景,到了晚上就灯火通明,在辽阳,代善还养了一班子城中士绅家养的小戏班,每天晚上锣鼓声吵闹的厉害,杂剧,小戏,代善都能看的津津有味,虽然他屠杀汉人时毫无手软之意,但对汉人的东西他并不排斥,包括金银饰,家俱,古董,田庄,绸缎,瓷器,林林总总,当然也包括汉人的戏曲。
李永芳略看几眼就半阖上眼皮,在代善这样的大贝勒面前,他态度并不宜太过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