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先叫好的当然是商家,大商家对铜钱的需求没有中小商家那么大,但一年的用量也很不少,中小商家用量不及大商家,但对铜钱的渴求比大商家要厉害的多,他们用碎银的机率大的多,而用铜钱比碎银一年要节省不少银子不说,还要省很多心力,有一些店铺,每天生意一忙,要有专人拿着夹剪剪银子,还有专人拿着称来称银,十分繁琐,费心费力,还经常因为银子的成色和重量与人生争执,一般都只能是商家忍气吞声,保留主顾要紧。铜钱量大了,不要说比兑原本就有赚头,光是一年省的人工费和白银剪夹的损耗,还有少生的闲气,这就已经是足够了。
一个商人由衷的道:“就盼和裕升的生意越来越好,弄到的铜也是越来越多,这样我们都算是沾贵行的光啦。”
梁宏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小李先生,醒醒,醒醒。”
李平之好象是在深井之中,四周完全不见任何光线和颜色,只有井口处传来嗡嗡的声响,吵的他心烦意乱。
“好了,知道了。”
黑漆漆的梦终于被人打碎了,李平之睁开眼,四周还是一片漆黑,他迷迷糊糊的问道:“现在是几点了?”
“六点一刻了。”
“哦,天还这么黑,我还以为是半夜。”
李平之在车厢里爬起来,盘腿坐着,开始整理仪表。
这也是他在学校学习的课程之一,不管在任何时候和任何时间,如果要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东西,叫人重视和高看一眼,风度和仪表就是最先表露出来的最重要的东西。
可能有的人偏重于内在,比如田季堂的帐花子本事,那是和裕升上下都佩服的,几大摞厚厚的帐本,田季堂眼里过一遍就能找到不对的细漏错处,绝不会使和裕升的帐目生错误混乱。
还有孔敏行的农学水平,常进有的水利工程方面的才学,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而且已经成名,被众人承认,而李平之认为自己这样的青年吏员,刚从学校出来没有多久,如果想出人头地,除了展露出才学能力外,仪表风度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在李平之整理衣服和头,戴上帽子的时候,车夫在外笑道:“也不算很黑了,小李先生出来就看得到,天空已经白了。”
“唔。”
李平之很厌恶“小李先生”这个称呼,不过他并不会因此火,他认为火是无用之辈的行为,只会叫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
等李平之从车上走下来时,果然觉天空已经朦胧亮,并且明显的云色有一抹红色,显示出太阳正在从地平线往上,最多再过一刻钟左右的功夫,太阳显露出来,天空就会大亮了。
三月底的天气,正是好时候,就算是清晨时也不怎么冷,只是李平之从温暖的车厢里刚出来,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他努力站直身体,不叫人看出来他的异样,这是一个十九岁的青年人的身体,还完全能控制的住,从身高,仪表,衣着,气质来说,这都是一个叫人感觉朝气蓬勃又十分稳重,眼神中又透着精明的年轻人的形象。
李平之就是在上次铜矿高炉出事后,努力鼓动矿工加班,并且行事颇有章法的军令司吏员,今日他是奉命押送铜锭前往李庄,这一次是十余辆大车一起起行,李平之奉命押送。
马车极大,车厢内部几乎只有少许的容身之处,垫着稻草叫押运的人将就着休息,这种车是最大型的货运车,前轮略小,车厢前是车夫架车的地方,坐处很高,后轮比前出一倍有余,与中式马车不同的除了是四车外,就是前方加了转弯用的轴承,并且在车架下有铁制的减震设施,马车的技术革新已经在现有条件下做到极至,在现有的技术条件下已经很难再有什么进步。
不过就是这样也足够了,这马车除了在山地等特别崎岖地方不宜行进,需要特别修护养路以备奔驰外,其余地方,只要能容纳马车经过的土路就能行走,在草原上行车也十分容易,最少没有什么特别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