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方答道:“每到深冬这个时候,大海就会结冰,皮岛这里是江口,距离岸边太近,只能凿冰防备。”
李守信点头道:“原来如此。”
卢大富有些不解的道:“沿边筑堡,设炮、铳,不比这么凿冰强?”
成方笑道:“这里和咱们和裕升所在地方不同,人太多,建制太乱,精兵太少,粮饷不足,士气低落,能维持就不错了,暂时是看不到能上岸反攻的希望。现在这个时候,义州,铁山已经有数十万汉民屯垦,毛总兵分派都司各领精锐镇守二地,又派兵在宽甸驻守,这样也算是收复不少失地,其实皮岛这里已经不太危险,只是凿冰之举,已经是惯例。”
李守信道:“毛总兵以镇江大捷起家,现在镇江又复落入敌手了?”
成方道:“当年东虏反击,镇江被屠,毛总兵几乎仅以身免。后来,虏骑报复,辽南四卫被屠三十万人以上,尸骸遍野,惨不忍睹。”
“唉。”李守信道:“在大同时,因为北虏不复为患,我等真的没有想过,辽东这边居然是如此凄惨,怪不得周耀一路辗转到我们大同,边军和百姓之苦,我等实难想象其中之万一。”
成方沉声道:“自老奴建国称汗,攻抚顺关,至今已近四年光景,辽东百姓和边军死于战火者已经近百万,光是总兵以下,都司以上的武官已经死数百员,文官中辽东经略袁应泰,巡按张铨等亦死节过百员,其余举人等生员至普通百姓,死者不知凡已,上至耄耋老人,下至襁褓幼儿,其状之惨,叫我实在不忍细说。”
李守信等人面色沉毅,他们年前从李庄出,十余天时间赶到天津,从天津港坐和裕升自己的船往辽东,为了叫他们直观的感觉到辽东的局面,海船并没有直接到皮岛,而是从北边一路南下,这一路行来,那些沿岸的破败景像令得他们惊心动魄大同虽然是边镇,但北虏衰弱已久,这种战争带来的破坏和惨厉残酷的景像,就算是大同镇的边军和军户后代也是忘的差不多了。
和北虏的大战,始终是和裕升牵着北虏的鼻子走,将士的牺牲有限,张瀚和军司都是认为将士们没有得到真正的锻炼和捶打,可能技战术上各部都有进步,但在意志和对战争残酷性的认识上,还是有必要来补上一课。
众人下船后,一个穿四品武官袍服的将领来迎接,成方介绍道:“这位是都司毛有俊,是总兵大人的养孙。”
李守信等人出身边军军镇,对明军将领的家丁制带来的养孙制度也是很清楚,不过他们没想到毛文龙在岛上居然已经有养孙,这毛有俊看起来三十来岁,以孙辈事毛文龙,而在成方介绍时坦然自若,看来这种事在岛上也不少见。
毛有俊十分高傲,说道:“诸位前来,是不是来收木头?如果是,就不必见毛帅了,请中军批个条,直接到宽甸和铁山一带看就是了。”
自常威到台湾之后,张瀚与毛文龙约定的砍伐大木一事就正式开始,好在毛文龙此时在皮岛已经站稳了脚根,除了原本的几十个岛屿外,义州和铁山等地也在东江镇的掌控之中,这一带到宽甸原本就几乎很少有人居住,汉人的居住区域在南四卫到辽中和辽东,宽甸一带原本开拓成大明疆土,后来被李成梁主动放弃,宽甸六堡控制数百里地方全是原始森林,后被女真董鄂部占去,然后董鄂部与建州部合并,宽甸一带便成建州部的地盘,萨尔浒时,赫赫有名的总兵官刘铤就是自宽甸出,一路在高山和密林中跋涉,有一些地方坚险难行,严重影响了大军行动和抵达战场的时间,因为女真一方知道宽甸一路的难行,所以这一路也是最后打起来,女真人选择一个山岭,一战击败明军和朝鲜联军两万余人,明军全灭,连总兵在内都战死,朝鲜人选择了投降,几年之后,东江军才重新出现在宽甸地方,到天启二年,来自大同的和裕升军人的身影也出现在宽甸,并且开始砍伐出第一批大木。
毛有俊又道:“上回你们不是砍了好几千根大木,这还不够?”
成方先笑着摇头,接着将一个小包塞到毛有俊怀里,笑着道:“听说毛都司刚纳了一房小妾,这里有一些头面,拿去哄小妾最好。”
毛有俊看了一眼,见是全套的金饰头面,重二十多两,虽不是十分贵重,但在这十分荒芜的皮岛上,这一类的东西还是很难得。
一般将领要这玩意,还得专门派人到登州去买,登州只是小城,繁华处不要说和京师比,就是德州济南临清等山东各城也比不上,成方这玩意,一看就精致非常,是从京师大店铺里带来的好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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