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四骑着一匹菊花青马,马的身架很高,在蒙古马里是难得的上等货色,也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战马,尽量夜晚里视线不能及远,这匹马还是跑的又快又稳,几乎是眨眼之间就奔行出去很远。
这时传来巡哨的蒙古骑兵的喝叫声,卢四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自己左手边的黄玉福已经被人觉,有人喝骂叫他停下,也有骑兵开始追击,卢四看了没几眼,在他身后也有人喝叫起来,卢四一手控缰,身子微微前倾,他有些担心从身后射来的箭矢。
北虏们果然开始射箭了,卢四在马身上俯着身子,箭矢在身边不停的掠过,出嗡嗡的声响,卢四心中十分焦虑,他知道北虏射的极准,箭矢既然在一旁掠过,那也有很大可能在下一拨箭射过来时射中自己,或是射中战马。
好在他的运气极好,蒙古人的驻地与集宁堡之间其实都是一马平川的草原,只有极少的丘陵地带,卢四策马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狂奔,身后的追兵虽然一直在射箭,却并没有一支箭矢能够射中于他,眼看集宁堡在望,卢四心中欢喜,脸上也露出兴奋的神色出来。
少年在心中暗想:如果早知道这么容易逃过来,何必给北虏当了几个月的奴隶!
就在这时,卢四感觉后背一痛!
他从马背上猛然向前窜了一下,这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根本不由少年自主。
感受到胸口和后背的疼痛后,少年低头看了一下,一支箭矢的箭尖从胸口下方钻了出来,铁制的箭尖上还在滴落着鲜血。
卢四勉强稳住身体,少年似乎还不大敢相信自己已经中箭,他一边稳着身体,一边看着集宁堡那边,身后还是有北虏在射箭,已经相隔不到二里了
终于看到堡门打开,一队胸甲骑兵从堡中飞驰而来!
威风凛凛,所向披靡的胸甲骑兵!
轰隆隆的马蹄声犹如行于天上的奔雷,月光下银色的胸甲闪烁着异样的光辉,在这一刻,卢四泪流满面,突然感觉有一种强烈的自豪感,中箭之后的害怕的要死的情绪猛然一扫而空,对身体的控制仿佛也一下子就回到了手中,他稳住身形,继续策马向前飞奔,而胸甲骑兵们已经往他的左手侧回旋飞奔而来了。
“这是个被俘的辎兵,不是北虏。”
卢四奔行到堡门下时,有一小队守备的士兵上来迎接他,战马放缓了脚步,卢四趴伏在马背身上,有几双大手把他从马上搬抬下来,卢四听到有人令道:“先不管别的,把他送到野战医院救治。”
“还有一个呢。”
“唉,已经死了。”
“去一队人把遗体搬抬回来,”刚开始下令那人的语气变得十分冷峻,卢四听到他说道:“我们的人,死也要叫他死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
听到这里,卢四感觉无比的安心,他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李守信向蒋义点了点头,又向在场的孙耀等人打了个招呼,这才大步往张瀚的签押房里走进去。
这一次集宁堡里聚集了不少和裕升的高层,包括孙耀和张春等人都赶了过来,张瀚并没有允许更多的人前来,李庄那里还是需要人手,包括李梦年和夏希平等得力的侍从官出身的得力人手都被派在外头,并没有全部在北方的草原之上。
“大人,”李守信行了个军礼,说道:“今夜有两个被俘的辎兵少年逃了出来,其中一人在逃亡途中被射死,另一人重伤,他刚刚短暂苏醒过,他说北虏内乱,各部就要离开,所有的鞑子都是人心惶惶,害怕我们在这个时候出兵攻击”
张瀚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压过了书桌边的两柄立着的火烛,烛影被他身体带的一歪一斜,看着李守信,张瀚道:“你是否感觉心志动摇,觉得自己此前一直坚持的不出兵的打算是错误的?”
李守信坦然道:“回大人,是有一些类似的感觉,不过属下仔细思索的结果还是不出兵。”
张瀚赞道:“很对路子了,为将者,就不能轻易的改变既定的主张,经过通盘考虑和演算过的最佳方案,不是那么容易被推翻的。”
张瀚沉思了一会儿,又道:“也要看到一种可能,就是过于稳重而错失最良好的战机。”
李守信道:“这时候就要有冷静的判断,根据各处的军情局的情报来看,北虏各部并没有混乱,甚至收缩调集了甲兵,如果我们贸然出兵,将会是一场坚苦的会战。所以属下动摇过之后,还是感觉眼前这些事是一个诱使我们出兵的圈套。”
“李遵路和孙孝征等人都分别由塘马送信来,几乎所有人都是和你持一样的看法。”张瀚高兴的道:“咱们这个团体毕竟还是成熟了很多。”
张瀚又沉思道:“北虏连出昏招,倒是可以确定一点,其内部已经到了狗急跳墙,军心不稳的地步,最后行险一搏,我军此时当然不出,待其真的各部四散返回时,倒是可以集中我们的骑兵,在局部形成优势,给北虏狠狠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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