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这么说,”孙承宗道:“应该是得问,这人是怎么把一些平常的人调教成现在这般模样的?”
看到茅元仪疑惑的眼神,孙承宗微笑道:“那个李国宾,原本只是一个寻常的掮客,专门在勋贵门下奔走,和大商家打交道,赚一些辛苦银子,你看他现在怎样?京师官场,文官数千员,还有勋贵,太监,武臣,他最少能认得十之七八,或是十之七八的人认得他,知道他。这是了不起的人脉,张瀚这一次能顺利过了弹劾这一关,李国宾在京师奔走呼吁,其功也是不小的。”
茅元仪笑道:“归根结底,还是王心一的奏折出了事。”
他又纳闷道:“王心一这人十分精明,怎么会犯这种错?我听说杨大洪他们十分恼火,未必就会这么算了。”
提起京城这些事,孙承宗就是眉头紧皱。
现在东林党和阉党互相争斗的大势已成,自万历之后,大明的党争越与政务上的争执无关了,就象当年徐阶斗严嵩,主要原因还是两人的政治理念不同,张居正斗高拱,也是因为和高拱在施政理念上差异很大。
现在的党争,已经不是张居正和高拱那种水准的政治家间的争斗,而是彻底的党争了。
尽管孙承宗不想承认这一点,但这就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只能希望他们收敛一些吧。”孙承宗颇为无奈的说道。
“魏阉他们,估计这一次反而会主动出手。”茅元仪道:“咱们在辽镇这边,反而是躲开了漩涡中心了。”
孙承宗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也就是茅元仪和他的关系能当面这么说,而且他还会轻轻的点头,表示同意。
“止生一会替我拟奏吧。”孙承宗态度磊落的道:“向皇上陈明现在不必用兵的原委,待明春时集结车队和大军,十三山自己亦会出兵,到时候要做的只是打通粮道,山上只要送几万石粮,就是对东虏的有效牵制,所谓以辽民守辽土,不过如此了。”
茅元仪默默点头,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孙承宗叹息一声,接着道:“止生也要写明和裕升的功劳,同时点明需要朝廷花费银两雇佣其特有的大车,张瀚这人虽然我看不透,也感觉有些危险,但他为国家做事也是实实在在摆在这里”
茅元仪的感觉很复杂,张瀚摆脱了弹劾的危机,茅元仪也等于打这事里脱了身,而这时孙承宗又在奏折里言明和裕升之功,这对茅元仪更是利好的消息,就算将来有所反复,只要有孙承宗的这封奏折,茅元仪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他的心情复杂之处就是感觉张瀚太过厉害,不知道此人将来会走到何等地步,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茅元仪回到自己的住处,叫书僮研墨点灯,开始书写这封十分重要的奏折。
张瀚抵达京师已经是第五天。
这几天他查看京师的业务,并且和一些份量足够的大商家见面,同时还宴请了一些工部的官员,和裕升的生铁供给工部是一项极大的利好,闽铁的地盘被抢了下来,一些闽籍的官员为之不满,好在他们的力量不强,而且并不心齐,张瀚这一次也走访了一些有份量的福建籍的官员,送了一些仪金,在城中几家大酒楼宴请了他们,算是把这一点小小的不满给平息了。
工部用铁是一块硬牌子,可能对普通的百姓来说只要看着好就行,对商家来说,灵丘出产的和裕升生铁能够在北方迅行销,主要还是因为抢下了闽铁的份额,这对福建的那些铁场来说不是好消息,他们失去了相当大的市场,但这些闽铁商人毫无办法可言,有一些闽铁商人曾经到京师来打听此事,知道张瀚的能量和背景后,也就只能摇头放弃了。
等待的时候叫人感觉焦燥,特别是还不知道北虏的动向,和裕升的塘马传骑是每天都送新的塘报来,不过草原上的情报并不多,主要还是传递有麻烦,只是东西两路的情况较多,不过在孙敬亭和李慎明的分头主持下,这两路的情形越来越顺利,几乎快把外围肃清,最受关注的是集宁堡那边,反而是消息最不通畅的地方。
第四天时,张瀚得知了一个叫他有些意外的消息,麻承恩上奏自请移镇,经过弹劾风波后,虽然张瀚清脱了不少罪名,但举朝上下也知道他在宣大地方的能量和实力,麻承恩和郑国昌也没有办法摆脱张瀚盟友的形象,麻承恩自请调镇,绝对是叫朝廷少了很多为难,不需要费太多的脑子就解决了必须解决的麻烦。
麻承恩被调任到延绥,他被允许带走自己的内丁和相当数量的边军部属,也可以带走自己的直属将领,这也是大明调镇的惯例,在嘉靖年间有一个总兵调镇,直接带了五千内丁上任,麻承恩可能会带走两三千人的精锐,这对大同镇来说是个损失,不过从延绥调任过来的杜文焕会填补上空缺,对大同的防御不会有太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