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有几个神色慌张的骑士从西便门入城,他们和徐大化出城的队伍错过了,不过似乎不妨碍这人接收消息,毕竟他可能在西门一带打尖休息,徐大化出城时轰动一时,不少人还在议论纷纷,这些骑士应当是听到了消息,他们的神色异常的慌张,几乎无法自持,更不必提是不是能现身边有碍眼的人在盯着他们了。
这些骑士前往的目标是位于金城坊的一处宅邸,外城八坊,内城二十坊,金城坊不象一些坊市以嘈杂和市集繁荣出名,也不似西城的一些坊,如小时雍坊紧邻西华门,是勋贵和高级文官们扎堆住的坊市,不过金城坊紧邻安福坊,进城的骑士们要去的宅邸和安福坊几乎相隔一道街口,抬脚就到,所住的宅邸又是十余进的大院,前门照壁刚刚粉过,树木新栽植的不少,加上那些硕大的瓷器铜缸,门前懒凳上坐着十几个汉子守门,整个府邸都透出一股子穷人乍富的爆户的气息出来。
五六个骑士在下马石前纷纷下马,有一个青年男子手持拜帖,步态多少有些踉跄的走到门房处,将帖子投了过去。
“大同王心一”门房先是随意看着,接着就是面色一变:“你们就是王心一派来的人?好哇,他惹的好大麻烦!”
大同来人的核心便是吴伯与,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面色白皙,身体保养的很好的样子,不过长久的策马赶路使他脸上满是尘土,向来保养得当的脸庞上多少有些狼狈之色,吴伯与此时上前,一脸诚恳的道:“还请贵纲纪替下走回禀一声,请汪公拔冗相见。”
“哼。”门房冷哼一声,说道:“料想你们也应该来了,不过见不见你们,谁知道?在这里等着吧。”
吴伯与眼看门房走进去,这时他才有些松驰,前天接到京城的消息,王心一顿时就惊厥了过去!
王心一昏迷过后,吴伯与等人忙的鸡飞狗跳,唤来医生替王心一救治,好在王心一是急火攻心,并无大碍,救醒之后,王心一便是赌咒誓自己并没有写这封奏折,神情简直有若疯狂,对王心一的话,吴伯与都是半信半疑,折底抄本也是随消息一起送过来,写的奏折的口吻,用词,包括行文的细节都是和王心一平时的习惯一样,更何况抄录人也是大略模仿了笔迹,是用描摹的办法抄录后送过来的,从描摹的痕迹来看,也是十分明显的王心一的笔迹。
如果说这是伪造,整个流程,包括书写,誊正,用印,拜,投递,外行人是根本做不来这一系列的事,说是别人伪造投递,未免太过无稽了一些。
唯一可疑的张永安已经失踪了十来天,以前王心一的奏折,多半都是此人代写,然后王心一本人再誊写一次,现在巡按衙门的人都知道张师爷必定出了意外,往宁武调人,就算是来回脚程的天数都应该够走两回了,张永安又是谨慎的人,断然不会不顾正事在外游山玩水,况且还有范永斗和一群跟出去的差役现在差役家属已经每天到巡按衙门来找王心一要人,闹的王心一焦头烂额,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
只是说一个失踪的张永安能完成这样的大事,似乎又是有些论据不足,张永安失踪了,但书写拜奏折是一个系统的工程,一个失踪的师爷能完成这件事,说来还是匪夷所思。另外就是前一阵巡按衙门外有几个轮值的铺兵失踪,只是没有人会把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毕竟太过匪夷所思了。可能就后世人来说,容易串连或想象,但在这个时代,不会有人做过多的联想。
不论如何,吴伯与和王心一已经是休戚与共,接到消息的当天,王心一写了一封辩冤的奏折,在进入西便门时吴伯与派了人递向会极门,直接送入大内,接着吴伯与马不停蹄的前来汪文言的府邸,他和王心一都知道,此时神仙也救不了王心一,唯一能救王心一的,也就只有汪文言了。
等了足有小半个时辰,门房终于回来,将拜帖往吴伯与怀中一掷,冷冷的道:“我家老爷说了,王某人若是好好解释为什么自行其事,说不定他还会施以援手,现在见事情闹大了又无人支持,王某人便是想缩回卵子去,当真可笑,这样做可能成功吗?尊帖掷还,以后,也不要再上门来了。”
吴伯与一脸绝望,还是下意识的道:“我家东翁确实是对奏折一事毫不知情有个代写奏折的幕僚早就失踪了那封是伪折,一定是伪折!”
“吴先生,”门房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些话说给你自己听,你信吗?”
吴伯与目瞪口呆,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门房冷笑几声,直接转身便进了院内,砰然一声,已经令人将侧门给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