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藏身的地方是一处小从林,马匹藏在林子里,戴了嚼子,不使它出声响,而塔布囊自己爬到林外,躲在一处半人高的灌木之中,眼前是大片的开阔地带,碧绿的草原广阔之至,在他的右侧前方是如天空一般蔚蓝,一眼看不到边的集宁海子。
这样的美景之上,是叫塔布囊无比痛恨的情景,一个个汉人修筑的军堡台墩绵延不绝,隔几里路就是一个,而且因为长时间的车马往来,在草原上已经压出了明显的羊肠小道般的车辙,后来的车会情不自禁的在旧车辙上走,这样的话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条真正的道路塔布囊知道汉人的勾当,再修宽,筑实,夯平,这样的道路就成为一条血脉,将这一片圣洁的草原和汉人的肮脏彻底连结在一起。
一想到那种情形,塔布囊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塔布囊也知道眼前这地方在以前也有过汉人的踪影,一些旧城池的遗迹,倾颓的地基还能明显的看的出来当年的建筑规划,连塔布囊也不得不承认,堂皇大气,规制很大,比现在的明国人要宏大很多,听人说这是唐时的驰道和戍堡加上城池的旧址,青城前方不远就是唐人修筑的旧丰州城的城址,那里只剩下几道墙基,但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觉到千年之前那个汉人王朝的惊人傲气能在草原腹地修那么一座城池,驻军其中,管辖着比现在还大的地盘,整个草原屏息俯,这是何等的惊人国力
塔布囊拔了一撮青草,嘬下草尖上的露水,解除了口中火烧一般的干渴感觉。
这里距离集宁海子很近,在附近还有几条玉带般的河流,蒙古人敬畏海子和河流,不敢在其中嬉戏和洗浴,但总不能不喝水,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明国在这里修筑了大量的军台堡垒,塔布囊完全能和以前一样,大大方方的策马到河边,趴到清澈见底的水边,痛痛快快的喝个痛快
一想到这里,塔布囊感觉更加不快了。
他阴着脸,看到一队明国人组成的胸甲骑兵在两个军台间策马经过,几乎是摆出巡逻的态式,在那里原本有几十个蒙古包,几百牧人和甲兵在那里驻守,负责隔断军台和墩堡间的联络,当然也是隔断这些明国人后勤补给,然而塔布囊看到,他在草原上辗转游回的这十天左右的功夫,明国人的骑兵给蒙古人的压力明显大的多了,在他们的侧后翼几处大规模的蒙古包都撤除了,只有在军堡的左右两翼还能看到蒙古包,不过牧民们活动的空间也明显减少了很多。
塔布囊不知道是张瀚突围后,包括集宁堡在内的各军台和墩堡的驻守都加大了出击的力度,商团驻军犀利的火器给了蒙古人极大的杀伤,原本蒙古一方就是进攻乏力,长久围攻是否奏效也不知道,上层的台吉们心思各异,并没有形成合力,下层的牧民们矛盾越来越深,经常会为争夺牧场放牧而大打出手,差点引多次大规模的械斗,在这样的情形下,士气低落当然无可避免,在集宁堡这里加大了压力之后,蒙古各部果然也不出所料,他们选择了后撤,而不是加大围困的压力,选择与和裕升正面硬刚。
到这种时候,几乎是个人都明白围困已经失败,蒙古人既无心气攻堡,也没有理由再围困下去,撤围只是时间和面子的双重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就是张瀚,张瀚象一个叫蒙古人暂时无法摆脱的诱铒,哪怕是最悲观的蒙古台吉也不得不承认,张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一旦拿下此人,这一场该死的战事短时间内就可以结束了。
很多人对是否能拿下张瀚持相当悲观的态度,也有一些人无法放弃希望,这就是现在蒙古大军虽然十分尴尬,却仍然未曾撤军的最终理由。
骑兵们突然转向,向塔布囊这边飞驰而来。
塔布囊没有动,现在有任何举措都难逃一个死字,他虽然三岁就上马,六岁就能射猎,在各部落的大会时,十几岁时就力大无穷,无有人是敌手,马上能左右开弓,能在马上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杂技般的动作,能站在马鞍上射箭,能在五十步内用连珠射法距离不过人的面门,几乎是每箭必中,他的弓箭也比一般的牧人和甲骑要力要重的多,然而塔布囊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用处,一旦被这些胸甲骑兵现,他就是死路一条。
他所有的希望和机会就是这些骑兵不会现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道路可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