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没有多说什么,他走到战死者身边,静静凝视了一会儿。
这是一个二十来岁的汉子,长相普通,两眼不小,下巴上留着还没有留长的络腮胡须,这个战死者此时躺在地上凝视着天空,身边是被踩踏过的灌木和绿草,出阵阵草叶的清香,人的鲜血也有淡淡的血腥味,破坏了鼻间的泥土和草木带来的舒适感。
从林地一直往南,北虏丢下来十来具尸体,可能这股北虏也是他们中的精锐,但面对温忠等人,他们的战斗力明显要弱上一筹,刚刚的激烈交战,他们只伤了一人的性命,自己却丢下了十来具尸
张瀚道:“你们谁带了辎兵铲?”
有几人应了声,张瀚道:“挖个坑,做个记号,把这弟兄先掩埋了,等日后再来捡骨。”
温忠想说话,不过嗫嚅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几人立刻动手,泥土和草木纷飞,很快挖了一个深坑,将战死的王利国埋在坑里。
待合上土后,张瀚敬了个军礼,旁人也纷纷敬礼。
张瀚沉思着道:“刚刚我以为自己必定性命不保,不过那一刻我倒没想到和裕升的事业,只是想到老娘和家里妻子,还有未诞生的孩儿,利国兄弟不知道会想什么,不过我在这里誓,定会善待他的遗族。”
秃头等人都没有说话,眼中却满是感激之色。
有张瀚这样的领人物,确实能叫下头的人无比忠心。
张瀚并不是要买好,所有人都明白他是在生死之间走了一遭,对和裕升的东主来说,这是完全新鲜的经验,哪怕是张瀚剿过匪,在深山里捱过一冬,但并没有这种生死只在一线之间的经历。
温忠道:“大人,什么叫天命所在,你这就是天命!”
秃头等人都是点头,看向张瀚的眼神又是有所不同。当时的人很难不迷信,以张瀚的身份地位,遭遇这样的险境后平安无事,北虏明显是认出了他,拼命来杀,结果张瀚有惊无险,这可能真的是天命所寄。
“天命?”张瀚也是有些疑惑,半响过后,他才道:“或许吧,不过相比天命大义什么的,我更宁愿各位兄弟能随我一起成功,大家日后共享富贵。”
张瀚没有再说下去,几个骑兵牵来蒙古人的马匹,各人都是翻身上马,原本的马匹由几人牵引随行,第九台就在前方不远处了。
在王心一上奏之前,范永斗就是和张永安一起,持着王心一下的牌票,带着差役前去宁武抓捕李明达。
宁武是太原镇的镇城,太原镇城原本在偏关,万历年间迁到宁武,城官,城中并无亲藩,最大的实权官员肯定是太原镇总兵张全昌。
范永斗等人一路攒行,除了打尖吃饭和叫马匹休息外就不敢耽搁,范永斗虽是说李明达定会合作,但由于上奏时已经将李明达提在奏稿之内,所以王心一为了稳妥起见,特意派了张永安和范永斗一起前来,还带着牌票和差役,万一事有不对,可以用强将李明达绑到大同,到了大同,也就不怕他不合作。
“城中军兵人数不多。”张永安数年前曾来过此城,对范永斗道:“相对之下,商人行旅之人好象增加了不少,城中的商行也明显增多了。”
范永斗沉默了一会儿,终是道:“听说太原镇也是调兵北上,配合张瀚在草原的动作,是以城中驻军减少了不少。另外,这几年得益于和裕升的展,宁武,偏关,这几个城池也是商贸达,商行的数量增加了不少。”
张永安闻言叹道:“不怕范东主不乐意听,这张瀚搞的和裕升,有助于商贸物流不说,商人们行商在外的安全也增加了不少,加上他们的分店四处均是,死于道途的商人已经少多了,这也是有益民生的大好事,也怪不得此人在各处都有极好的名声。”
众人进城后牵马而行,感觉到行商很多,到处都是商行的招牌幌子,商贸确实较为达,宁武这样的城市几乎是纯粹的军政城镇,和太原还有大同有所不同,数年前张永安曾来过此城,商行和行商都很少,城中以驻军和少量的居民为主,是一个典型的边塞防御城池。
几年之后来此一观,却是全然不同的景像,也怪不得张永安会有此感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