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布囊怒吼起来。
对手当然是精心准备,马肯定都是上乘的好马,不过能甩开他们,主要原因还是在各个军台墩堡的配合,以集宁堡为中心,这里隔几里地就是一个军台或墩堡,都有驻军,逃走的人反而能依托这些军台墩堡做掩护,他们可是省了不少脚程,还能随时进入军台躲避,也能换马,塔布囊等人却不得不绕道,白走了不少冤枉路。
叫塔布囊感觉愤怒的不是追不到逃敌,而是在蒙古人的地盘上,却是感觉在对方的主场,那些军台墩堡,象是一根根毒刺,狠狠的扎在草原上,扎在蒙古部落的尊严上,也扎在塔布囊的心口上!
塔布囊仰向天,怒吼道:“长生天啊,蒙古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被人欺上门来也毫无办法!”
人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塔布囊这人平时威严刚毅,是尖哨领中最得力的一个,现在他都出这样无奈的叫喊,所有人的心绪都变得很坏,众人都有一种极为憋屈的无力之感。
半天过后,讷木格率部赶来,他听了塔布囊的汇报后心绪也变得很坏,不过身为阵前指挥,讷木格还是很镇静,他道:“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刚刚那军台出击,打死打伤我们近百人,猝不及防,没想到他们这般大胆,火器又十分犀利。塔布囊你多率人在这一带巡逻,一定不能叫他们把外间的消息再送回来。”
“是。”塔布囊咬着牙道:“再生这种事,我要割断自己的喉咙,这样的战事叫我觉得自己枉为蒙古男儿,不配活在世间。”
“不必如此说。”讷木格道:“台吉们也知道错不在你,也不在我,明国人的火器太厉害,你还不曾见识过他们真正的火炮,那是重炮,每炮就是地动山摇,素囊台吉和布囊台吉就是吃亏在他们那种大炮身上,现在和裕升的商团兵用的只是普通的小炮,也是明国人用了百年的旧式火器都叫我们这般狼狈,若是明国人用那最新式的恐怖大炮,我不知道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讷木格一边说一边连连摇头,一脸信心不足的模样。
塔布囊两眼死死盯着讷木格,一声不坑。
纳木格是阿成委任,但却是卜石兔汗的心腹,塔布囊听说拔除第一个军台之后,卜石兔汗就决定不再攻堡,十几万人就这么和集宁堡耗上了,大军在此,耗费很大,有不少部落已经把牧民派回自己的牧场,离的远的没有办法,有一些牧民带着牛羊群,就在这里就近放牧,各部的怨言都很大。
以往出兵,多是夏末秋初时出兵,经过一春一夏的放牧,各部不仅战马肥壮,牛羊也经过长久的放牧而提供更多的肉食和奶食,同时又不惧严寒,就算那样也要战决,因为入冬之后草原上的苦寒和风险是长城以南的人难以想象的,经常十天半月大雪不绝,牧群要小心被雪灾全灭,人住的蒙古包也有可能被大雪淹没,推门而出,四面茫茫,就算本部的牧民邻居最近的也在十里八里外,雪深处有一人来人,浅路也是没膝,这样的自然环境不是那么容易对抗的,所以蒙古人出兵都会在入冬之前结束,没有哪个大汗能够役使大量的牧民放弃自己的牧场和牧群,放弃家人的安危出兵向南。
只有一种情况是会打乱蒙古人出兵的时间点,那就是冬季和春季爆严重的雪灾,牧群纷纷死亡,草原上面临大量牧民被饿死的局面,那时候蒙古人就如饥饿的狼群一般,顾不得战马疲瘦,被迫南下打草谷,不抢掠长城南边的汉人他们就活不下去。
这样类比,蒙古人倒确实象是狼群,不过这狼群却是被限制在饥寒交迫之地,苦苦捱日子,而被后世某些人讥评为羊的汉人,却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大半时间将狼群封堵在长城线外,甚至强盛时能到草原上围剿狼群,这样的狼,当然也实在太憋屈了些。
各部人心都不太稳当,漠北的台吉最为急迫,白洪大台吉和哈喇慎部,鄂尔多斯部当然不可能把眼前的事情当自己的事那样上心,土默特部又分成两派,少数派是阿成台吉这样的,认为不肃清和裕升在草原上的势力,拔除掉所有军台堡垒,将来必成生死大患,哪怕是拼光部落的壮丁和甲兵,这一仗也非打不可。
另一派就是卜石兔汗为主,他们感觉攻打一个军台都要死伤近千,如果攻集宁堡死伤怕要过万甚至几万人,代价太大,已经大到无法承受。
关键是和裕升在草原上类似这样的军堡还有好多个,打下一个死伤几万,还有几个又如何?就算是整个左翼蒙古把全部男丁都赔上也是远远不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