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宗通赞道:“续文脑子动的真快,果然是如此。当然,我觉得不止如此。大伙儿出门之后,多和官员,商人接触,按这方面打听,应该可以很快知道消息。”
郑芝龙一脸深沉的道:“我们现在百来人孤悬在外,咱们人多人少并无太大关系,我们的安全其实也不只限于自身,能不能谈妥,还是得看李庄那边的北上计划施行的如何。如果北上不顺,俄罗斯人也不是傻子,咱们的处境就十分尴尬,甚至是危险了。”
“谁说不是?”莫宗通叹息一声,说道:“只能盼大人和咱们的商团兵,无往不利,无往不胜了。”
“不是盼。”张续文道:“以咱们大人天纵之姿,以李庄各人的本事才学,以商团兵的精锐犀利,咱们必将无往不胜!”
二月之后广宁失陷,接着辽西诸堡失陷,整个辽东只有山海关和宁远还有觉华岛等寥寥无已的地方还在大明手中。
各地初陷落时,辽民都是拼命往宁远和山海关一带逃走,到处都是坐着马车或是推着小车,或是肩挑手扛往关门一带逃难的人群。
人们的脸色多半都是惊惶,夹杂着悲苦,愤怒,仇恨等情绪,任何人,哪怕是穷门小户的百姓,只要不是这样的兵灾,谁愿轻易离开家乡土地?哪怕是破屋几间,薄田数亩,好歹一家人住在一起,小到家庭,大到宗族,村落,或是军堡,这些地方都是他们熟悉的一切,然而被迫要抛开所有,背井离乡。
老人持杖,或是与童子稚女坐在小推车上,川流不息的人群一直往西,穷家难舍,这些百姓连家里的罐子缸子也是带上了,最昂贵的产业就是几床薄被和身上的衣服,再加上一小包盐,一小包碎银或铜钱。
在他们身后则是一望无际的肥沃土地,一个又一个的村落,大明初立时,辽东几乎没有汉人,经过二百来年的展,汉人已经有数百万人,现在多半落在女真人之手,剩下的则多半抛离了故土,扶老携幼的走在往辽西逃命的路上。
一路上还有不少军人,不少人丢盔弃甲,神色异常的狼狈。
广宁城的文官,包括巡抚王化贞在内都已经出逃,大量的官吏,武将,守兵,皆是与百姓一路向西,在他们身后是如狼似虎的女真人,大量的人丁被女真人裹挟着返回辽中等处。
丁口,也是财富,努儿哈赤此时还能正确的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每战之后,女真人都会在抢掠财富的同时,带回大量的汉人丁口。
“鞑子,有鞑子。”成方身边的一个士兵低声提醒,所有人都将头往草从里又低了一下。
事隔多日,还有零星的逃难百姓,女真的主力早就撤回,努儿哈赤胃口还没有那么大,攻击广宁虽然异常的顺利,女真人的死伤极其有限,但这个时期的八旗长期做战的能力很差,不仅是后勤补给,多方面的牵制都使得女真无意在广宁一带久驻,同时他们也不愿将战线拉的过长,以免顾此失彼。
三月中前后,女真人就撤走大半,同时将广宁城焚毁拆除。
除了广宁,锦州,西平堡等各堡,大凌河和小凌河堡,这些城池或军堡都被拆毁清除。
明军在多年之后试图恢复大凌河堡,又是引了一场惨败。
大半主力撤走,后金兵还是留下了小半的骑兵,一方面是观察辽西的局面,看明军下一步的举措如何,然后才能决定后金方自己下一步的战略,同时也是搜罗辽西残余的军事物资和隐匿的人丁。
一队后金骑兵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因为天气和暖,这队后金兵穿着的是丝麻布织成的轻薄箭衣,头顶也是戴的凉帽,帽结处饰着红缨,有几个后金兵穿着明甲,后背插着小旗,所有骑兵的马匹一侧都有插袋,内装长大的步弓,另外一侧或是长枪,或是铁矛,也有虎牙长刀,斧子,腰上都是顺刀或挑刀,还有飞斧,投枪一类的兵器。
每人身上的兵器都是闪烁着寒光,这些后金兵的武器都是精铁打制,包括身上的甲胄也远比明军精良。
经过这几年的战争,后金已经从困守抚顺关外的蛮荒部落变成了拓地千里的奴隶制国家,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为了战争,为了抢掠财富,丁口,土地,所以八旗兵的装备越来越好,能够脱产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在天启二年之前,后金兵除了生死大战,就算旗主身边也没有多少脱产的摆牙喇护兵,到天启二年之后,已经有大量的旗兵可以长期脱产,成为职业士兵了。
现在留守辽西的八旗兵虽然人数不多,但几乎都是纯粹的战兵,也就是红甲兵或白甲兵,并不是平时为民,战时为兵的旗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