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花的大帐就在前方的山谷之中,杨泗孙等人决定带着一队骑兵,绕道往侧右后的小山包上去。
“好象是赵立德啊。”
杨泗孙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初他和张瀚从辽东回来,也是在炒花这里遇着了赵立德等人,当时赵立德对张瀚敲打了一番,甚至还希望张瀚提供辽东消息,被拒绝了之后,倒是也完全没有了消息,不料这一次又是遇见这人。
朱大勇却是没有见过赵立德,他的目光放在另外一些人身上。
“两个七品文官,两个九品,还有好几个武职官,这一次还真的算是对炒花格外看重啊。”
“没法儿。”杨泗孙道:“王化贞向朝廷打过包票,什么只要他一声令下,林丹汗,炒花,都会出兵助战,共击东虏,他现在肯定是派人来叫炒花兑现承诺了。”
朱大勇摇头:“蒙古人怎么可能会真的出兵?”
“可不是?”杨泗孙道:“朝中那些大员也并不全然是蠢蛋,早就有人质疑,不过王化贞是东林力挺,本人又十分自信,谁敢说他在昏?”
王化贞其实不是纯然昏,林丹汗与努儿哈赤的矛盾也是不可调和的努儿哈赤要得全辽,同时也要掌控辽东边墙外的蒙古势力,这样才能叫后金有机会进窥关内,恢复当年大金国的祖业,也就是尽得黄河以北的汉人地方,不得蒙古,光凭辽东从山海关硬打,一百年也打不进去!
然而林丹汗色厉内荏,举动失措,对各部的掌控力很弱,现在熟知蒙古情形的人都知道,林丹汗还在梳理插汉本部和附属部落的关系,只是这种梳理的过程并不顺利,甚至是越梳越乱,林丹汗对各部的掌握远不及他的父、祖,就算其有心也是无力,不到最后关头被迫应战,这个末代蒙古大汗是不会主动应战的。
至于内喀尔喀五部也是一样的情形,炒花对各部的控制力也在减弱,五部中有不少台吉心向后金,此前因为宰赛台吉的事,五部已经向后金服软,但炒花余勇尚在,大家都知道内喀尔喀五部和后金也是迟早会有一战迟暮的炒花不打一仗也是绝不可能向努儿哈赤服软,英雄半生,经常率二十万骑入寇边墙的一代领主,岂会轻易伏低做小?
但炒花毕竟也是老了这也是后金的天命所在,炒花若在盛壮之年,恐怕看出危险形式的他早就主动出兵,十余万骑抄掠后金的老家,努儿哈赤不要说打广宁辽西,只怕会被蒙古骑兵磨的不能出辽中一步
炒花老了,只能在自己的领地上静候他和后金的最后一战,赢则保持五部现有的状态,输则认命归诚,从此蒙古人成为女真人的附庸
这些事都是有心人一看就能知道的事实,王化贞身处广宁这样的地方,其实应该对蒙古的情形一清二楚,却是有这种妄想和昏招,实在令人可鄙可叹
杨泗孙道:“自己立不起来,妄想借助他人,最好的下场就是唐朝借回纥兵平乱,然后把长安给那些胡兵大肆劫掠”
朱大勇叹道:“他们要走了”
炒花应该是明确拒绝了明使的请求,并且对他们毫不客气。
此前明使过来,最少还有相应的体面尊荣,大开宴席,召开会议,面子上总过的去,这一次似乎炒花都不曾见,四周还有甲兵露出兵器威胁,几个明使连同随员,几乎被粗暴的撵上车,然后直接逐走。
看到纱帽圆领的官员们狼狈不堪的上车,都是脚步踉跄的凄惨模样,杨泗孙和朱大勇等人俱是面色阴沉。
朱大勇转向身后,对着一群相随而来的骑兵们道:“北虏人就是这样,力强者他便对你无比敬服,力弱而求他者,便是眼前这般模样”
杨泗孙也道:“咱们大明的一些士大夫十分荒唐,什么修仁德而远人来服,纯粹是狗屁,是咱们甲兵比他们强,再给他们一些仁德,这些家伙才会来降服,真正能叫他们敬服的,只有刀和枪!”
赵立德等人回到广宁时,觉城中的兵马正在大举开拔出城。
不仅是广宁城,驻地在城外的各部明军也是在纷纷集结。
赵立德等人不敢耽搁,立刻赶赴巡抚衙门,前去求见王化贞。
各人的脸上都是有受辱过后的悻悻模样,有屈辱,有愤怒,也有茫然,各人感觉这一趟跑的很无谓十几年前大明还和蒙古人打生打死,十几年后东虏兴起,大明的封疆大吏居然指望北虏来救命,这是何等荒唐的事情!
一个姓杨的兵备参议出来迎他们,知道结果后脸色也十分难看,他把赵立德等人带到偏厢里等候,对他们道:“现在正在正堂召开军议,决议与虏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