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不好的?”张瀚听着这话,看看四周,知道这老头是语出至诚,他自失一笑,又是问。
“嗯”老头说道:“就是茅房远了些,规矩也大,出来还得洗手。隔十天就得强迫洗一回澡,人太多,轮着了多半只是温水,怪冷的。”
张瀚笑道:“这是防疫病,这么多人挤着住,难免有些人身上有病没查出来,大伙吃的碗筷混在一起用,住的也近,还是小心些好。”
老头一迭声道:“对,对,大人是天上人,当然说的对。”
张瀚又转向旁人,笑着道:“救急不救穷啊,我也不能成年的这么供给大伙,男子们赶紧养好力气,这边做活的地方很多,薪酬也高,干上一年回家就能起个房哩。”
各人听的都是眼亮李庄这里是富裕地方,这是任谁也看在眼里了,从灵丘一路北上,越靠李庄这边近,地方越是富裕,田亩平整的很好,到处是水渠和小河,还有大量的水车,甚至最近一些核心的村落在搭建风车,张瀚知道这东西,也知道中国人有磨面的法子,不过晋北这里一到冬天,风刮的入骨三分,这么大的风力不利用也是浪费,何不把人力省下来,用在更需要的地方。
各个庄子都几乎全在盖房,而且多半是瓦房,吃的也好,到了吃饭的时间,各处炊烟冒起,香气四处乱飘,把流民里的小孩子馋的直叫唤。
要是能在这样的地方落下脚,安下身,那可真是再好不过。
所有人眼里都是带着希翼,甚至有人眼里泛起泪花,这些年的年成一年比一年差,地方上催科的厉害,那些青皮无赖被衙差带着,几乎把人欺负的受不得。李庄这里不仅富裕,地方的治安还好,是真正的好地方。
回程路上,李东学笑道:“大人来一趟比我们跑十趟还管用,以前和他们说,都是怀疑咱们哄他们。”
张瀚道:“不是你们做的不好,是因为我是官,又是大东主。”
夏希平道:“人们还是愿意相信最有本事,权力最大的那个人。”
张瀚看了夏希平一眼,说道:“希平能说这样的话来,见识算是不凡了。”
回到签押房后,张瀚刚刚坐定,李梦年便过来道:“大人,那个郑芝龙过了午时就来求见,刚刚又来过一次。”
“哦?”张瀚想了想,笑道:“叫他来吧。”
张瀚见过的历史名人还不算多,他也并不盲目的的信任名人。名人能够青史留名,必定有出众的地方,但张瀚认为人的成功有必然的一面,也会有很多偶然。有时候不仅是自身的本事,还要有人脉,天时地利缺一不可。
郑芝龙的成功不一定是偶然,但现在他有多大本事就只能靠他自己挥,张瀚不会因为他的名气就提防疏远,也不会因为这种名气就提前的委以重用。
一切按实际的情形出,张瀚觉得这才是最妥当的。
李国助等人已经即将回程,他们先到天津,然后郑绍来带他们先到平户,接着李家出船队一起到笨港。
常威和蒋奎等人会跟着一起去,船上当然还会装运着一船铁器。
张瀚现在已经有三艘船,一艘是郑绍来当船长的那艘,已经从原主手上买了下来,用银四万两,还有两艘船较小,一艘载重八十吨,另一艘六十吨,其实在福船中也算大船了。
郑芝龙一身军袍,进门后按规矩取了大帽,髻梳理的很整齐,配上浓眉大眼和略高的个头,果然是一个很不错的帅小伙模样。
放好大帽后,郑芝龙便是行了个军礼,他的军礼也是学的有模有样,张瀚笑着回了一礼,说道:“听说一官找了我几次,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是,大人!”郑芝龙站的很直,朗声答道:“蒙大人不弃,委以在下到南洋寻找相关技术人员的重任,在下十分感激。”
张瀚笑道:“也不是委你一人,而且要监管的,一官也不必太高兴。”
郑芝龙正色道:“在下并没有因此而高兴,在李庄这里久了,大人和部下的能力在下等都看在眼里,现在就算是在下的兄弟和其余各人,也只是想效力奔个前程,此前有些糊涂心思的,也早就放下了。”
“嗯。”张瀚微笑点头,表示对郑芝龙话语的信任。
他没有急着再问,知道郑芝龙是个醒目的人,不会在这里浪费他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