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助离开后半刻功夫,李旦听到楼梯响动,接着郑一官推门而入,十分恭谨的向李旦拜伏行礼。
“你起来吧,仔细说说那伙人的情形。”李旦看到郑一官就觉得欣喜,他喜欢这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另外他的感觉比一般人敏锐的多,他能感受到郑一官恭谨面具背后的野心。
李旦不怕眼前这个青年有野心,以双方的实力来比就如泰山对比蝼蚁,李旦只是想栽培出来一个得力的人手,将来自己不在以后,眼前这个人可以辅佐自己的儿子。
李国助什么都好,但生长的环境太优裕,掌握权力的过程太顺当,李旦担心在自己身后,李国助不一定能镇压的住那些海盗,郑一官不同,他是草根向上,有野心和雄心,只要适当的扶助,将来可能就是一个有力的臂助。
郑一官讲的很详细,还加上了自己的一些分析,李旦感觉郑一官分析的很透彻,但他还不是动声色的吩咐道:“这样看来那个姓蒋的只是人家派过来打头阵的探子,身边的人可能也是差不多一样的角色。一官你一会去和他们再聊聊,最好能打听出来他们在自己那边具体是做什么的,是什么样的地位。”
“是!”
“晚宴时叫我,我也去见见他们。”
郑一官答应着要退下,李旦一脸温和笑意的道:“一官你好好做,将来必有大出息。”
李国助为了撑场面,把平户这里有头有脸的海商叫过来不少,郑一官的舅父黄程也在其中,他也是个颇为成功的海商,另外就是一些李家集团中的头面人物,包括一些大头目和船长,人员济济一堂,在李府的厅堂里足足摆了五桌才坐下。
蒋奎对李国助道:“大公子,不来不知道,原来我大明人在倭人地界还有这般的庞大基业。”
“这些说到底还是人家的地盘。”李国助不以为意的道:“在台湾笨港才算是我们自己真正的基业。”
蒋奎此前得过指点,笑着道:“我听说是颜思齐不满幕府,想要在倭国这边抢占地盘,后来被人觉,无奈之下跑到笨港立寨安身。”
李国助有些诧异的道:“这事知道的人并不算多,尊驾还真是博闻。确有此事,颜思齐在笨港有营寨,还从福建那边运了不少人过去种地,台湾那边也是一个转运的港口,有不少往南洋的货物都从那边转运,那边荷兰人也比较多,打交道方便一些。家父每隔一阵子就要去笨港处理一些事务,所以说笨港一带算是我李家和颜家共驻,并不是哪一家的地盘。”
蒋奎不动声色的道:“不过听说颜思齐那边的人多些?”
“嗯,他的部下虽不及家父多,但胜在大多在台湾和福建近海。”
李国助不愿就这个话题在说下去,他虽不觉蒋奎在打什么主意,但这些事涉及到李旦和颜思齐的势力划分之事,还涉及荷兰人在内,情况错踪复杂,少说为好。
接下来李国助也想盘些蒋奎的底细,蒋奎也说些和裕升的情况,这些事也瞒不了人,只要有心到京师和张家口一带打听就能打听的十分清楚,连大同都不必去,况且在此之前郑一官也来问过,李国助问了半天,后来才知道张瀚还是一个官员,在大同是政商两边都能捞的大鳄,连宣大总督和总兵级别都经常走动,和巡抚还斗个旗鼓相当,知道这些以后,李国助大为惊叹,他当然知道蒋奎不是在吹牛,这些事瞒着没用,吹牛更加没用,况且以李国助的经历远比普通人要丰富的多,蒋奎是不是吹牛,根本不必多想。
这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五十到六十之间的老人在郑一官的陪同下走进厅堂里来,一见这老人进来,众人纷纷起身,李国助也赶紧站了起来,蒋奎看看郑绍来,见这个福建人出身的北方船长也是一脸狂热,他知道眼前这人必定是李旦了。
李旦身量不高,南方汉人很少有高大身材的,但这个矮瘦老人往蒋奎身前一站时,蒋奎竟是不敢与他对视。
这么一个人,少年时闯荡南洋,中年时就在日本人和西班牙人,葡萄牙人和荷兰人中享有大名,拥有近千船只和数万部下,倭人敬之如神,就算是身量不高,眼中一片平和,根本看不到杀气,蒋奎这样的汉子却是在气势上远不及对方。
李旦开口道:“蒋兄弟远来辛苦,是以我出来同你喝一杯。”
蒋奎忙道:“老当家万万不要这般称呼,叫我一声蒋昌明便可。”
李旦微微点头,说道:“昌明远来辛苦,旁话先不说,你我先干一碗。”
“多谢老当家。”
蒋奎毕恭毕敬的把酒碗端到额间,然后自己先饮,接着李旦也是拿碗满饮了一碗,李旦已经年老,看着身体也不是很好,不过这一番痛饮毫无迟疑,引起四周无数人喝采叫好。